楼主问,凇云便答了,提笔在纸上写下飘逸的行楷小字。
——这是查验凇云是否识字、读过书。
接着,在楼主极富技巧的话术下,凇云渐渐放下戒心。
他与楼主“相谈甚欢”,下了半盘棋、听了琴曲、赏了楼主收藏的字画,浑然不知对方正把他当作商品估价。
看得玄子枫是心急如焚。
楼主见凇云言谈举止自带贵气,琴棋书画诗酒茶皆通,觉得甚是满意。那雪发赤瞳更是稀奇得很,客人们上别处定是玩不到的。他更是不想放这颗到手的摇钱树离开。
风雅的藏书字画中,一本龙阳秘|戏在凇云面前摊开,入目乱象刺得凇云前额与心脏同时发痛,让他毫无防备间红了脸。
楼主饶有趣味地看着凇云,挑眉笑道:“哦?你竟然知道。”
诗书里的风花雪月收场,楼主露出了他的青面獠牙。
凇云写下名字的宣纸暗藏玄机,乃是双层的纸张黏在一起,中间以绸缎和镇纸遮掩,撕掉上方半张空白的纸,便露出了下方卖身契。
若不是chūn时祭吸走了凇云的灵力,他一个六段的驭灵师根本不惧丘阳城的凡人;若不是挑断了手脚筋,凇云仅凭拳脚都能杀出去。
可现在,他重伤未愈,不过是个全无半分灵力的重伤病患罢了。
很快,凇云就被护卫擒住,再度扣上枷锁。
——别碰他!
幻境开始隐隐有些颤抖,玄子枫不得不在自己神识的额头描绘清心诀,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本以为宏剑宗所受的羞rǔ已经是到头了,可凇云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在没有灵力的凡人面前被再度剥下衣衫,甚至是被当作一个泄欲的物件审视。
当狰狞的伤疤映入楼主眼帘,他露出了大失所望的神情。
“唉,本以为自己是得了块奇珍异宝,没想到竟是个半残,真是晦气。”
说着,楼主命护卫钳制住凇云,将丝帕缠在指尖,又挖了些椰子香rǔ探进凇云的身体。
——别碰他!!!
清心诀的清凉远没有玄子枫内心的极寒彻骨。
“啧,还是个被人用过的。”楼主对凇云也失了耐心,将帕子丢在凇云身上。
他颇有些不悦地在房内踱步,不断转动着掌心的文玩。
忽然,他猛地回身,抬手捏住凇云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张周正的脸。
“算是勉qiáng能用吧。就算用不了,也能省下给小倌请先生的钱。”楼主抬手拍了拍凇云的脸才起身,“实在是有些扫兴,我便也没什么耐心耗着了。把他绑着在泥窑子的暗格里放上三天。”
小厮出言提醒,“楼主,还要给他起个花名吗?”
闻言,楼主转身再次打量起凇云,他将散落的衣衫披在凇云身上,遮住四肢的伤痕,掌心滑过白玉般的肌肤,顺着胸膛直到常年习武而紧致的腹部,感受冰凉滑腻的触感。
“真真像是玉做的,那就叫……玉蜻蜓好了。”
楼主话音刚落,凇云感到颈肩处被人重击,在钝痛之下再度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他便身处人间炼狱了。
与格调“高雅”的锦华楼相比,泥窑子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所有能用来形容“坏”的词汇相加,都比不上这里能烂掉骨头的一切。
这里的“人”同凇云所知道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物种。
下雨后会变得泥泞、满是霉味的空间里。凇云被锁在狭小的暗墙中,只能透过隐藏在稻草下的小孔窥得泥窑子内部。
——小师尊不该看这些的。
幻境回忆当中泥窑子的场景,玄子枫无比的熟悉。作为暗探,他自然见过、在这里厮杀过,甚至应该是见怪不怪的。
许是时隔太久,玄子枫竟也有些不适应了,心里难受得很。
那里都是最底层的“贱民”,客人是如此,娼jì也是。
低等的小倌、jì子每日都要接几十个客人。除非死了,否则是不可能休息的。
女子,莫说来了癸水,就连怀孕,也是被毒打一顿流产后继续接客。
男子,那处都已经伤到无法合上,排泄不能自理,只能寻东西堵着,也要接客。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来这里的客人通常不为“寻欢”和“享受”,而是为了“报复”。
他们将位高者施加于自己身上的侮rǔ,十倍、百倍地从更加弱小的人身上讨要回来。只需几十个灵珏,就能得到和那些人上人相同的快乐,肆意地践踏另一个生命的全部尊严。
这里yīn暗得不透光,若是紧闭大门,日夜都是一个样子。
墙角摇曳的烛火昏huáng,映出地狱朦胧不清的缩影。
怕是连养来吃肉的畜生,过得都比这里的“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