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全身很明显地僵硬了,他像是关节生锈了似的抬起手,扶住凇云的身体。随后,他定了定神,将凇云拦腰横抱起来。
这回被将了一军的就是凇云了,他有些慌张地揽着安若的脖子,“放、放我下来,你抱得动?”
见凇云慌了,安若肉眼可见地得意忘形起来,“你当吊绸不需要力气?美人儿,可别小看了我,到我手里还想跑吗?”
“你确定想跑的不是你自己吗?”凇云回敬。
两个人就这样拌几句嘴,回到凇云的房间。
将小残废放回chuáng铺时,安若发现那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候的安若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凇云的性格,他知道凇云能忍得很,此番定是触及了哪些隐秘的患处,要不是真疼得不行这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怎么了?”安若问。
不知为何,凇云猛然间红了脸。
他低垂下目光,“没……没什么。”
而安若仔细寻思琢磨,竟然猜出来了。
“客人弄的?”
凇云没有说话。
“哦!那便是了。”安若这才想起来,初见时楼主曾要他教凇云chuáng技,但他此前一直在赌气,没教过凇云,“楼主好像说过你不是雏儿,那你之前那个,是情郎?”
被“情郎”两个字惊得心神皆颤,凇云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喘不过气来。
搞得玄子枫心里也不慡利。
他知道“卓应天”还在yīn魂不散地侵扰凇云内心最为柔软的部分,他小师尊还需要些时间才能从那段yīn影当中走出来。
“……以前是。”凇云不想说谎,就认了。
“就他一个?”安若问。
凇云点头。
“那你就学着点吧。别害臊,你要是不护着自己,迟早叫人给弄死在chuáng上。到时候连害臊的机会都没了。”
安若抬手去扯凇云的衣物,也没见凇云反抗。
“啧,都成这样了,你也不早说,自己个儿遭了多少罪。你歇着,等我去拿药。听好了,以后别傻乎乎地直接叫人……”
衣袖下藏着的面颊和耳朵通红,凇云任清凉的药膏抚慰体内的隐痛,硬着羞得发麻的头皮,把安若口中露骨的话都听进去、记下来。
在锦华楼能遇到的复杂情况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可能还得留到下回分解。安若讲解的时候参考凇云教他的方法照葫芦画瓢,还真有点像是个小老师。
“……听着,这比你练走路还重要,得时常练着,不然你这小花儿就残了。玉蜻蜓,玉蜻蜓?”安若觉出凇云受不住了,更是来劲,“练不练?嗯?我问你呢,练不练?”
凇云都快熟透了,羞愤之下抓着枕头摔在安若身上,“练……我练还不成。”
“你教我读书,我教你这个,不是礼尚往来?你还恩将仇报要打师父?”安若拎着枕头打在凇云身侧的chuáng榻上,故意去挠凇云怕痒的地方。
“别!痒……哈哈,安若……别!”
二人闹完了整理好衣衫,并排躺在chuáng上,盯着月光下的chuáng幔。
“玉蜻蜓……”
“安若……”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笑了。
安若难得的谦让,“你先说。”
“你想不想……让那个骗你血汗钱的人付出代价?”凇云问。
“想,怎么不想?”安若自嘲地笑了,“但我也只能想想,那畜生没胆子在锦华楼露面,我出不去,能怎么办?”
凇云沉思片刻,道:“那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对了,安若,你想不想离开锦华楼?”
说着,凇云抬起手臂。
长了一身华丽羽毛的“大公jī”扑棱着翅膀落在凇云手上,又欢快地飞到chuáng头的鸟窝中。它正是凇云在梅雨时节救的幼鸟,转眼间就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锦华楼炼狱般的日子,凇云已经过了半年多了。
但对于十二岁就被卖进来的安若而言,“离开”这个问题显得遥不可及。
空气沉寂许久,凇云没等来安若的回答,扭头一看,才发现安若竟然哭了。
安若抬手挡住眼眶,泪水滑入鬓角,“我唯一能想到不死在这里的方法,就是有个恩客能替我赎身。先不说有没有人肯买我这个婊|子,就算赎身……一个小倌能用几年呢?”
未来对于安若来说是无尽的黑暗,他找不到出路,也不可能幸福。
这次,凇云并没有安慰眼前正崩溃、哭泣的人,他缓缓坐起身。血色深潭般的双眸含着什么,似乎要盯穿安若这个人。
凇云看着他道:“安若,你能想到最好的未来,就是祁二少替你赎身,然后他养你这个小倌一辈子吗?”
正在抽泣的安若愣住,缓缓放下遮住双眼的手臂。
“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凇云没有丝毫委婉,直截了当地戳破安若心底泡沫般脆弱的幻想,“第一,祁文煜并不爱你;第二,就算他替你赎身,也不会一生只爱一个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