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尼垂下眼帘,认命地看了眼挂在墙头的时钟。他叹了口气,哀怨地举头望天,在迟到半个小时和迟到大半个小时之间纠结。
第5章演习课
“笃笃笃……”小电驴滴滴地chuī。
苟游以英俊潇洒的姿势开着小电驴,后头坐着一头红毛被chuī得“稀巴烂”的安尼。大早上的chūn风还裹挟着丝丝凉意,他们逆风而行,冷风拂面而来,安尼忍不住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物。
二十分钟后,目的地到达,一座环绕在人工绿色植被中的重点高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在两人面前,门口挂红绸子检查校徽的学生会成员,也已经回学校参加半途的早读。
林安尼利索地跳下车,毛毛躁躁地往校门口冲去。
苟游忽然叫住他:“安尼。”
林安尼的小脸被风chuī得红扑扑的,回头看那已然成年的社会人士,歪了下头以示不解。
苟游早就又叼了一支烟,他痞气地笑了笑,环视一圈学校:“这么好的学校,别làng费了啊……高中生。”
最后三个字加了点重音,又咬着劲一顿一顿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显然是在报复林安尼昨天以高中生为由不喝酒的借口。
林安尼停顿半秒,这半秒快得仿佛任何停顿都是错觉。
他很自然地抬了抬头,目光里闪烁着骄傲和自信,像个哪怕在泥池塘里滚了三圈依然贵气bī人的小猫咪。
“还用你说。”林安尼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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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部办公室。
女魔头是年级段副主任,拥有着光明正大的特殊待遇。她的办公桌格外大,占据窗边一整块风水宝地,窗头摆放着几盆倔qiáng的多肉。傍晚批改习题本时只要轻轻打开窗门,温柔的晚风就会拂过这位人民教师的脸庞。
安尼不是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班主任工作的环境——有些年头并隐约发huáng的白墙上挂着数十面红底huáng穗的锦旗,锦旗内容大多数都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祝恩师桃李满天下、雨露润chūn华”,“chūn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gān”……一些酸掉牙也文绉绉的祝福语。
这位表面上凶巴巴的班主任,每次收到历代学生的锦旗,都会笑得特别灿烂,一件不落地珍藏并挂在办公室墙上。
女魔头倚靠在桌边,盯着安尼冷哼道:“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林安尼手并拢、脚并脚,十分规矩地站在某位学长送给班主任的绿萝旁,他就像是个被训话的小学生,仿佛面对苟游时那位信誓旦旦的小猫咪完全是过眼云烟。
“因为……我……迟到了半个小时。”
女魔头怒:“……”啪地一声,备课活页被凌乱地扔在桌面上。
五分钟前,林安尼急冲冲地赶到教室门口,早读即将结束,他一声突兀的“报告”像是一枚石子,惊起一滩鸥鹭。所有同学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以及他头顶凌乱的红毛。
女魔头也惊愕不已,唯恐军心打乱,还没等同学们回过味来,就拎小jī似的把安尼揪到了办公室。
好在早读结束后就是课间操,这办公室里都是各班的班主任,忙着带班下去做操,否则女魔头还真自认丢不下这脸。
她教了那么多年书!还真没遇到染个红毛的!如今孩子们正处于叛逆期,容易互相模仿,万一学生觉得这样染发很酷怎么办?这是要气死她还是气死校长!
女魔头好多年没那么生气了,靠在桌边慢慢地喘着气,生怕被这小子气得住院。
这样一出后,林安尼怎么可能没回过味来。老师不是气他迟到了一个早自修,而是气他染了个特立独行的颜色。
女魔头可能梗着了,好半天没回转过来。
一师一徒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不久后,操场上熟悉的音乐响起,林安尼记得女魔头最讨厌学生缺席课间操,学生会挂红绸带的那几位会一一数人头,少一人扣零点五分。
他死马当做活马医,迟疑了片刻,试图挽救:“……要不我下去做操?”做操总比顶在红毛在这里碍眼,气哭年长的女老师好吧。
女魔头怒目而视:“回来!”
安尼本就没动,闻言又是乖乖地站好,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这副场景要是被他们班那群聒噪的同学看到,指不定得惊到下巴脱节。
女魔头道:“你这一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高一三班出了个非主流红毛!”
哪里非主流啦……苟游说像小王子,胡扔说像小说主角。但女人的话绝对不能反驳,安尼决定继续委屈巴巴地站着。
女魔头又捶胸顿足道:“你这个林安尼啊。什么时候染不好,偏偏这时候。今天上午第一节课有校外的老师来听课。你说说你这样,名声不就传到校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