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暗cháo汹涌。
只有应舒涣毫无知觉,看到纪沅手里的酸奶,想到爷爷的拐杖,小腿肚子微微抽痛。
纪沅礼貌道:“老爷子。”
应老爷子保持着身体不动,“嗯”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
纪沅将酸奶拿出来,然后剥开吸管插上,递给了应舒涣。
看到这一幕的应老爷子,嘴角抽搐的厉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孙子已经又可以去投胎了。
这小兔崽子……
指挥陛下去买酸奶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吃个酸奶还要人家把吸管给你插上!
他瞬间就责怪起慕幼兰跟应许,都是这两人给惯的!看他躺在chuáng上像什么样子!
要是放到大周朝,应舒涣这个行为,无疑会给戚家招来灭门之祸!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敢让皇帝伺候人的?
这是大不敬之罪!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帝王专制了……
可是应舒涣这混账!也不应该对陛下这么不尊敬!
应舒涣的酸奶喝的好艰难,因为他总觉得爷爷那里有一股杀气传来。
按照他从小到大的直觉来看,爷爷目前的心情不是很明媚。
纪沅见爷孙俩在,也怕自己打扰他们叙旧,主动到:“我先走了。”
应舒涣哪儿能让他刚来就走,连忙拽着他的袖子:“你多留一会儿吧!”
应老爷子的拐杖又蠢蠢欲动,他实在忍不住,chuī胡子瞪眼道:“你是缺胳膊断腿了吗,要人家照顾你?好好说话!不准撒娇!”
应舒涣吓了一跳,手也条件反she的收了回来,他闷闷不乐:“我又没撒娇。”
应老爷子的后槽牙咬的紧紧的,就连腮帮子都微微的鼓出来了一些:“你麻烦人家gān什么!”
纪沅道:“没关系。”
应老爷子顿时有一种想要切腹谢罪的惶恐感,他在高位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畏惧过了。
此刻,对于自己教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孙子,还拖累了纪沅——换做在古代,他早就负荆请罪,一头磕死在皇宫了!
“小涣他实在是不懂事……之前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应老爷子嫌少的有些局促。
纪沅却觉得好笑,心想:应舒涣不懂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才意识到吗?
应老爷子又想到之前二人还结婚,后背的冷汗都落了一地。
还好,还好已经离婚了……
知道纪沅的真实身份之后,应老爷子反而不敢让应舒涣接近纪沅了。
毕竟,前世只是应舒涣的一厢情愿,纪沅可从未……从未有过表示啊……
纪沅送完酸奶就走了。
应舒涣还想留他,却被老爷子狠狠地瞪着,他只好泄气,准备一会儿在微信上骚扰纪沅。
纪沅一走,应老爷子就直接下了死命令,严肃地警告应舒涣:“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去纠缠纪沅。”
应舒涣没想到爷爷会和他说这个,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当初还是你做主把他嫁给我的,你凭什么现在反悔?”
应老爷子很严肃:“他不是你能够得上的人。”
应舒涣火了:“怎么不是?凭什么不是啊?我哪儿差了?还是他比别人多个眼睛鼻子啊,爷爷,你今天就专门来跟我说这个的吗?那就算了吧,你走吧,不然你就是把我腿打断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我就要去纠缠他。”
应老爷子:“现在不许了!”
应舒涣和他顶嘴:“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拦着我不去找他?!”
应老爷子听到这一幕,心里狠狠地颤动了。
多相似的一幕,多相似的对话……
前世,他唯一的孙子也是这样固执,跪在堂前雪地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他告诉自己,纪幼卿反了,杀了三王爷之后直接bī宫,如今被困在皇宫中没有任何外援。
他还告诉自己,他要问自己借兵,要去救他。
他记得,年轻的戚王对自己的儿子失望透顶,少年的父亲告诉他,你已经把纪幼卿从绝壁谷带回来了,你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仁至义尽了!何必再去蹚浑水?纪幼卿如今bī宫宝宗帝,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反贼!你借兵去帮他,你让戚王府上下如何自处?你让百姓如何评价我们王府,戚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难道跟着纪幼卿一起去做反贼吗?
老爷子记得少年眼中崩溃的希望,也记得雪地里他膝盖流下来的鲜血,少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只能重复告诉老爷子,付家已经倒了,除了我们,没有人愿意借兵给纪幼卿,他会死的……
他一声一声的念,像是念给他听,也像是念给自己听:他会死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