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金子晚拉长了声音逗他。
顾照鸿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往下说:“那次我护送翩绯然送某个宝物回翩缱谷,路上偶遇了竹心。”
“我当年也就十七八左右,记不清了,”顾照鸿微阖眼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翩绯然小我三两岁,竹心也还没到四十。我们在路上?的一处客栈里?歇脚,那客栈里?有一个卖唱的女子,正在被一个公子哥儿欺凌,想要将她抢去家里做小妾。”
“翩绯然脾气冲,当场便想把欺男霸女的公子哥儿bào打一顿,可还没等她动手,竹心便动了。”
“竹心把那公子哥儿收拾了一顿,却也没下狠手,给?了些教训便放他走了,又?给?了那卖唱的女子一些银钱让她好自生活去。”
金子晚皱起眉,总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
想了一会儿,他才恍然,这不就是他和顾照鸿在桃落府初见时的场景么!
顾照鸿见他的表情,便知他想到了,于是笑笑,继续说:“你虽嘴硬,但却心善。桃落府那位名唤萍萍的卖唱女,你怕她执意报恩,才故意说料理了那同知的少爷是因了他嘴里不gān不净,不是为她。”
金子晚怔住。
他未曾想到,他一贯的如此的嘴硬心软,却被顾照鸿在第一面就勘破了!
顾照鸿拉过他的手裹在自己手里?,继续说:“后来他便过来和我们一桌吃饭结jiāo,畅谈间,我和翩绯然都对他印象不错,既能救人,又?能万事留一线,是君子所为。”
金子晚蹙眉:“那为何——”
为何后来又改观了?
顾照鸿的神色寡淡了下来:“后来我们着急赶路,就先告辞了。走了不到一天的路程,翩绯然才发现她母亲送给?她的锦囊落在了那间客栈里?,反正时间也不赶,我们便又?折回去了。”
金子晚眉心一跳,觉得马上才要说到正题上?去。
“我们取了锦囊,打算离开,却在一处胡同里?听到了嘈杂之?声。”顾照鸿轻声道,“那横行霸道的公子哥儿贼心未死,见我和翩绯然出了城,便以为竹心同我们一道走了,又?重回了客栈,故技重施要将那卖唱女qiáng掳回去。此次没有人救她,客栈掌柜也不敢得罪那公子,她便被拉了出去,那人连一刻也等不得,寻了个僻静的巷子便欲行不轨之事。”
“说巧不巧,竹心正好路过。”
顾照鸿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但却讲了一个令人心寒的故事:“那卖唱女只觉得老天待她不薄,如遇救星,便使了全力挣脱出来,跪在竹心面前求他再救她一命。那公子哥儿也吓坏了,觉得又?要挨一顿打。”
“可竹心只是轻轻地把那女子从自己腿边拉开,笑了笑,说,此处又?没有旁人在了,我为何要花功夫救你?”
此言一出,金子晚眉间绞得愈紧。
这还是个人话了?!
同一个人怎能在一天之内变得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顾照鸿接着说道:“那女子见无?望,用最后的力气一头撞死在了青砖墙上?,血从墙边沿着地势一路流到了竹心脚边,然后他拿出帕子把鞋底擦得gāngān净净,转身走了。”
“……”
金子晚哑然,半晌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能感受到顾照鸿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和翩绯然路过的时候只看到了那女子的尸体,”顾照鸿垂着眼,“我发现在不远处的杂草里?躲着一个小乞丐,他吓坏了,我给?了他银钱和吃食,从他口中套出来的。”
金子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裴昭说得原来没错,竹家人……果真自私自利又yīn狠无?情。
顾照鸿这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带了几分赧然,看了看金子晚,欲言又?止。
金子晚注意到了,有些纳闷:“怎么了?”
顾照鸿顿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说了:“那日你我客栈初见,我恍然间又想起了竹心那一次,在那晚同你分开之?后,我去暗中寻了那名叫萍萍的卖唱女。”
金子晚没说话。
顾照鸿以为他生气自己不信他,忙解释道:“我当时与你实?在不相识,这件事又?和当年如此相像,我——”
金子晚打断了他,语气不冷不热:“何况我又?是那般的声名在外,你有所怀疑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顾照鸿见他有些恼了,心一沉,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蹲在他面前,双手把他的脸捧起来,急急地解释:“我那日去寻那女子踪迹的时候,发现有人将她安置好了,我便知道你心性必定十分良善——”
金子晚垂眼看着他急于解释怕自己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直接给?顾照鸿笑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