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玉不明所以?,金子晚却险些笑出声。
确实没说错。
他们在马车里?说话的这功夫,马车外顾胤已经舌灿莲花,把方才还很单薄的金子晚救了顾照鸿一命的故事润色填充又拓展地变成了“顾照鸿被暗算生死?攸关,金子晚有高义挺身而?出”、“顾照鸿中剧毒奄奄一息,金子晚舍己身以?命换命”……其中的情节dàng气回肠缠绵悱恻一波三折起承转合,给其他江湖人听得啧啧称奇,还有感性的人眼底发红,但给金子晚听得头皮发麻,他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对散步谣言的顾胤怒目而?视:“顾小公子可有事?!”
“自然。”
顾胤一见?自己漂亮嫂子露面了,露齿一笑,甜得很:“自然是替我师兄来亲自向金督主道谢,大恩大德,没齿——”
“行了行了,”金子晚怕了他那张嘴了,“进来再?说。”
顾胤扶着裴昭一起进了九万里?宽敞华丽又舒适的大马车。
旁边的江湖人咂舌:“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可不是么,这金子晚传说中不是心狠手辣么,若是顾小公子说的是真的,那这听来倒也是个侠骨正气的。”
“那可是风起巅的顾小公子,咋可能跟你说假话唷!”
“确实……”
“……”
隔音的帘子一放下,金子晚伸手就?打了顾胤一个脑瓜崩:“瞎胡闹什么!”
顾胤眯起眼睛笑:“之前明面上?风起巅和九万里?没有jiāo集,他顾照鸿和你金子晚明面上?也没有jiāo集,那不如就?由?我来搭起这个桥。自古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连成婚的说法都有了。”
金子晚:“……”
虽然每一个字都是胡编乱造,但居然还真他娘的有点道理。
顾胤坐到陆铎玉旁边,对他眨了下左眼:“许久不见?了,陆副督。”
陆铎玉看到他就?头痛。
裴昭很自然地坐到了任寒秦旁边,任寒秦转过脸凝视着他的侧脸,问:“身子如何了?”
陆铎玉用胳膊肘怼了顾胤一下:“我父王问你话呢。”
顾胤讶异:“你父王?寒江王?”
陆铎玉颔首。
还没等顾胤回答,裴昭先说了:“多?谢你内力护我心脉,还能再?活十年。”
任寒秦神?色莫测。
陆铎玉却急急道:“顾胤师从天下第一神?医华羽然,快帮我父王看看,怎的一夜之间就?白?了头!”
顾胤闻言伸手去给任寒秦把脉,任寒秦却把手移开了,神?色淡淡:“能有什么事,活了八十岁也够本了,死?也就?死?了。”
顾胤:“……”
这俩人绝对有什么关系,不光容颜不老,这思维和话都说的一模一样,都让医者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金子晚却皱眉:“你们过来了,照鸿呢?”
顾胤摆了摆手:“凌盟主在与他密谈,我估摸着是谈昨夜的梦境一事。”
……
确实是。
顾照鸿看着面前愁眉紧锁的凌裘风,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温言劝道:“凌盟主先喝杯茶冷静下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凌裘风本来拿着茶杯的手顿住了,不可思议:“这还不是什么大事?!你可知?道,这梦若是当真,那所有的武林中人都错得离谱!错得糊涂!酿下的弥天大祸根本无?从弥补!”
顾照鸿却缓声道:“可这错,犯下了便是犯下了,本就?是无?可弥补的。”
凌裘风一愣:“这是怎么说的?若真是犯了错,那起码也要还个清名才是!”
顾照鸿反问:“逝者已逝,就?算还了个清清白?白?的生前身后名又能如何?”
凌裘风语塞。
顾照鸿淡淡一笑:“若是犯了错,那便矫错。”
凌裘风看着他那张芝兰玉树清风朗月的脸,心里?直叹。
这顾照鸿,年纪轻轻,便将事看得如此透彻,也不知?是好是祸。
“我一把年纪了,马上?就?卸任了,”他摇摇头,“我是担心你。”
凌裘风和顾青空有旧识,对这个世侄也十分欣赏,自然上?心些:“如今八十年过去,许多?往事都已不可追,若想翻案难于登天。可眼下这个节骨眼,如果竹间楼当真心术不正,竹心必定会对你下手。”
他脸色流露出几分忧虑:“竹心老谋深算,年岁大经验多?,你未必斗得过。”
顾照鸿微微一笑:“那便来斗斗看。”
……
武林盟所在城镇的一处院子里?,一个瘦削的黑衣人正坐在树枝上?,双手环胸靠着树gān,似乎是睡着了。
有人从院外翻墙进来,恭恭敬敬地在树旁跪下行礼:“影大人。”
空青眼睛都没睁开,只?一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