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我不怕!”月华连声否认:“你是月华的亲人,月华怎么会害怕你呢?”
“呵呵,”屋子里一声轻笑,极其欢快:“皇后娘娘这样说,老奴就算是再受千刀万剐,也能死而瞑目了。”
月华拼命摇晃着屋门:“魏嬷嬷,求求你,开开门好不好?”
“皇后娘娘,”魏嬷嬷qiáng自提着一口气,又隔着一扇门,说话的声音虚无缥缈,犹如来自遥远的天际:“听话,别难过,也别哭,我们就隔着门说两句话就好。难道你忘记了,嬷嬷曾经告诉过你,每一个离开你的人,都回到了天上,漫天的繁星就是他们手中的灯笼。你的眼泪会浇灭他们的灯,令他们找不到通往极乐的路。”
月华想起自己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自己日日夜夜地哭,魏嬷嬷就是这样连哄带劝,每天哄着自己入睡的。
她说,你再哭,浇灭了夫人手中的灯笼,她想你的时候,就看不到你的身影,在遥远的天上,会很寂寞。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要离开我,你让我怎么能不难过?”月华无力而又徒劳地摇晃着屋门,泣不成声。
“娘娘放心,你这样良善,没有了婆子,还会有更多人像婆子一样代替我疼你,爱你。婆子不好,用自以为是的好一次次伤害你,婆子万死难辞其咎,早就想以死谢罪。只是心里还是没出息地放不下你,害怕太皇太后会害你。
婆子庆幸,娘娘今日安然无恙,那么,婆子纵然再死上千次万次也心甘情愿。”
“不行,魏嬷嬷,月华不让你死,月华一定要救你。宫里有这么多的御医,总是会有办法。”
“不可能了,娘娘。老奴qiáng撑着这一口气,就是担心娘娘会有危险,如今知道您安然无恙地回来,太皇太后罪有应得,老奴这心也就放下了。......娘娘,老奴真的还想再听你说一句,你还恨我吗?”
屋子里的声音已经逐渐弱下去,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就像是风中飘摇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月华泪落如雨,反复念叨:“不恨,不恨,魏嬷嬷,早就不恨了,求求你,一定要活过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老奴,去见夫人去了,我一身罪孽,还要向主子请罪,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怪罪我?”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月华已经逐渐听不清。
“魏嬷嬷!魏嬷嬷!”
月华沿着屋门无力地滑落下来,被陌孤寒在身后一把抱住。
屋子里,有宫人同样泣不成声:“皇后娘娘节哀,魏嬷嬷已经安心去了。”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从月华喉间发出,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月华!”
褚慕白焦灼地上前一步。
陌孤寒摇摇头:“她没事,朕害怕她情绪过于激动,所以点了她的睡xué。希望她睡一会儿会好起来。”
褚慕白方才暗中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陌孤寒微微蹙了眉头,极温柔地抹去月华脸上残留的眼泪:“魏嬷嬷大义,舍己为人,不仅救了皇后,而且救了慈安宫中众位宫人,功与过相抵,准予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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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绣线有毒
魏嬷嬷去了已经月余,慈安宫被焚毁的宫殿也重新修缮完毕,剩下的宫人尽数重新分配到别处,慈安宫空旷了起来。
太皇太后的葬仪风风光光地操办,然后依照陌孤寒的旨意,葬在了皇陵之外。
端木氏的骨灰被迁入皇陵,了却了端木氏最后的心愿。
寿喜公公心愿已了,自请出宫养老,将端木氏留在紫禁城里的势力全都秘密转jiāo给了月华,由水遥负责联络掌控。
月华在chuáng上休养了几日,就从悲痛中逐渐剥离。
她的孕吐已经过去,食量开始增加,腰肢也一日日变得浑圆丰满起来。
她开始准备孩子出生以后所需要的衣物和包被。
这些原本不需要她操心,其实内务府里的人早就命针工局开始筹备,就连太后也曾经亲自过问过一次。
但是月华却喜欢自己亲手缝制,一针一线全都衍生出自己的期望,以及对这个没有出世的孩子积蕴起来的深沉的爱。
她对于新生的孩子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那团软软绵绵的小东西能有多大?他的衣服又应该做成怎样的样式,脱穿起来才会更方便一些,不会抻到他娇嫩的小胳膊。
她虚心请教过针工局里的老嬷嬷,选用最柔软的面料,用最细密的针线,就连一个结儿都不打,生怕米粒大小的疙瘩都会硌到他们chuī弹可破的嫩肉皮。
粗略算算日子,好像孩子出生的时候要到明年的五六月份,天气正是酷热,所以,衣服都是贴身的,就不用绣花了,看着虽然好看,但是总是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