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厌恶地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泠贵妃,眸中是彻骨冷寒的凉意,自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殿内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悠悠叹息,带着苍凉的轻颤。
泠贵妃顿时如逢大赦,膝行向前:“皇姑母,皇姑母,救救泠儿。”
太后自屏风后面走出来,望着哀哀央求的泠贵妃,愤恨,失望,厌弃,令她深恶痛疾:“枉费哀家那样疼你,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可是你竟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你有什么脸面求我?”
泠贵妃一把捉住太后的衣摆,痛哭流涕:“泠儿只是一时糊涂,皇姑母,求求你,饶恕了泠儿。”
太后一把挥开她的手:“晚了!如今整个沈家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已经成为了沈家的千古罪人!哀家真的恼恨自己,当初你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哀家就不应该留那情面,袒护你,以至于你越陷越深,最后胆大包天,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泠贵妃抹一把脸上的泪:“我真的知错了,皇姑母,留泠儿一条性命吧?”
“若是真的知错,你就应该如实招供,将功赎罪。哀家保你不得。”
泠贵妃qiáng忍抽噎,摇摇头:“或许两个刺客之间的确有什么关联,可是泠儿真的没有勾结喋血堂。皇姑母,泠儿若是敢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不得善终!”
太后犹豫着看看陌孤寒:“皇上,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
陌孤寒见太后终究是心软,多言无益,又要争执,一声冷哼,头也不回地出了乾清宫。
泠贵妃抱住太后的腿:“皇姑母,泠儿应该怎么办?”
太后深深地叹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泠儿,勾结喋血堂可非同小可,如今皇姑母也保不得你。要么,抵死不认,要么,你自己全都认罪,保住你父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沈家也倒了,当初长安朝堂之上,最为显赫的两个世家,常家与沈家,全都相继如大厦倾倒。
邵子卿亲查沈家勾结喋血堂一事,却并没有查问到什么线索,但是泠贵妃勾结喋血堂,数次暗算皇后的罪名却是坐实了。
泠贵妃一夜之间,落了半数的头发,变得不人不鬼。
她平静地走出椒房殿,告诉门外的侍卫:“转告皇上一声,我全都招认了。”
她将所有的罪过自己全都承担下来,包括勾结喋血堂。但是对于女刺客的身份与行踪,却是依旧缄默不言。
沈侍郎对于所有的事情一概不知,始终被蒙在鼓里,终究是因为太后的关系得到轻判,举家流放至了西北苦寒之地。
沈家的破灭,代表着长安朝堂之上结党营私的格局被重组。
满朝文武,除了邵子卿与褚慕白,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皇上会雷霆大怒,毫不留情地就连根铲除了沈家。
泠贵妃与石蕴海私通的消息被瞒得密不透风,就连宫里也没有外人知道。
宫人们只知道,泠贵妃因为买凶杀人,勾结贼匪,暗算皇后,获罪之后被关押到了乾西四所。
这还是皇上留了情面,说长安律法,罪不及胎儿,在泠贵妃生产之前,暂时不予追究死罪。
泠贵妃已经即将临盆,宫人们都窃窃私语,说她终究是占了怀了龙子的光。但是翻身,已经是不可能了。
太后自沈家倒台之后,便极少迈出瑞安宫,一个人闷在宫里,寡言少语,闷闷不乐,不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昂。
她命荣福将后宫的印玺直接送到了清秋宫里,也不再插手后宫的事务。
月华借口要照顾孩子,无暇分身,三番四次地上门请太后重掌后宫。太后皆避而不见。
月华在侯府中就掌管着整个侯府所有的琐碎杂事,治理后宫就如管家一般,她得心应手,并不怵头,只是现在,不是接权的时候。
小事,她便自作主张,处理得井井有条。大事,即便斟酌出应对得体之法,也故意拿着相反的主意,指使管事到瑞安宫里回禀。
太后那是操了十几年的心,担子岂是说放就放?最初时端着架子,不肯吱声,后来实在忍不住,就指手画脚,说道出不一样的主意。
只是,她依旧不肯见月华,再三拒之门外。
翙儿与蕤儿一眨眼就会笑了,“咯咯”声逗得人心里都是痒的,恨不能将他们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上一口。那晶莹剔透,真的犹如粉雕玉琢一样的脸面也完全舒展起来,眉眼都越来越生动。
尤其是蕤儿,跟前离不得人,只要有人逗她,她便“咯咯”地笑个不停,挥舞着短胖的,好似玉藕一般的小胳膊小腿,手舞足蹈。一旦跟前离了人,就不高兴地哼哼唧唧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