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适才听到她愚蠢地提及贤嫔之事,触及自己心里的刺,难免有怒气,一声冷哼:“如今西方战事吃紧,皇上日夜操劳,愁眉不展,夜不安寝,你们作为后妃,不思如何为皇上分忧也便罢了,还在此争风吃醋,逞口舌之快。”
泠贵妃委屈道:“泠儿虽然愚钝,但是也懂得后宫是不得gān政的,如何替皇上分忧?”
太后点点头:“这点上,你倒是本分,记得恪守自己的身份。这宫中妃嫔们,便如那廊檐屋脊之上的骑凤仙人,务必遵规守矩,适可而止。须知若是贪心不足,踏前一步,便会摔得粉身碎骨。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们可都懂得?”
言罢抬眼朝着月华这里极其不满地瞟了一眼,分明意有所指,月华便知道了太后的意思。
昨夜所议之事,陌孤寒是叮嘱过千万保密的,太后应该并不知情。那么,自己不过是在御书房待了一夜而已,太后竟然便这样忌惮,也怪不得陌孤寒对自己那般警惕,平日里肯定少不得耳提面命,时时警醒。
众妃异口同声应是,月华也只是低头笑笑,只佯作不明白太后话里的含义。
泠贵妃也立即明白了太后的弦外之音,附和道:“泠儿可没有那样大的野心,祖训不敢违,更不敢德行有亏。”
太后趾高气扬地从月华面前走过去,坐在上首,众人行过大礼,左右落座。太后方才苦口婆心地对月华教训道:“皇上心有不畅,你作为六宫之首,有责任带领众妃为皇上排忧解愁,赏赏景儿,看看歌舞,寻个乐趣,只要不太过离谱,还是可取的。”
月华可不觉得太后这是什么好主意,正是敏感的时候,自己若是带头撺掇皇上沉迷美色,酒池肉林,自己不被言官弹劾才怪。祸国殃民的罪名可不轻,太后这分明就是在挖坑等着自己跳,撺掇她犯错,好授人以柄。
她略一思忖,斟酌一二道:“皇上政务繁忙,更何况战事花费不菲,妾身不敢过于奢靡。听闻西宫梅园梅花将绽,也只是一夜寒风便可催发。不若便请皇上与众姐妹一同赏梅品茗,也算作雅趣,姐妹们才情高绝,届时也好一展身手。”
年年赏花,众人只觉索然无味,鹤妃便第一个反驳:“年年岁岁花相似,委实没个稀罕,许是皇后娘娘今年刚进宫,觉得惊艳。那梅园莫说皇上提不起兴趣,我等都觉得索然无味。”
月华便正好顺水推舟:“本宫进宫时日尚短,也不知道有什么消遣。姐妹们有何好的想法,便只管提出就是。谁的想法妙,我们便推选她主持可好?”
雅嫔便有些跃跃欲试,觊了泠贵妃与太后一眼,提议道:“如今听说宫外流行蹴鞠,莫如我们也组织一场比赛,分作两队,比试一下身手,姐妹们也好联络联络情感。”
泠贵妃觉得有趣,附和道:“这个法子倒是极妙,动弹动弹,便不再都这般端着架子,装得老气横秋的。”
众人便将目光向着月华这里飘过来,知她因为了皇后的身份,素日里不敢跳脱,也极少搀和众人的闲言碎语,说话滴水不漏,过于清冷。泠贵妃这话便是有些指桑骂槐,意有所指。
月华也不插言,端着架子淡然地笑。
“法子是有趣,只是君晩如今有喜,如何跟你们疯闹?”太后斜睨了君晩一眼,又意味深长地向着雅嫔递个眼色:“不若皇后的提议稳当一些。”
旁侧一直安安静静的君晩听太后提及自己,摇摇头道:“看着姐姐们玩得尽兴,君晩也痛快,太后不必顾虑,为了君晚一人扫了大家的兴致。”
雅嫔对于太后的眼色恍然未觉,自顾兴致昂扬道:“那便由君淑媛给我们做个公正,不偏不倚。”
“君淑媛这些日子心里正愁闷,哪里有心情陪着咱们疯闹?”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鹤妃突然插了一句嘴。
“君淑媛怎么了?”太后扭头,神色间有些不耐烦。
君淑媛慌忙摇头陪笑:“劳太后费心,只是家中有些琐事而已。”
“君淑媛如今正有龙胎,若是家中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我们大家也好鼎力相助,可莫闷在心里。”
月华见她笑得有些牵qiáng,感激她那日在陌孤寒跟前为自己求情,忍不住插嘴道。
君淑媛感激地笑笑:“只是家母这些时日身子不太好,都是老毛病了,天气一冷,便会复发,喘得厉害。”
“可曾寻大夫诊治?家中有谁在跟前伺候?宫里有不少的好方子,莫如寻封御医问问。”太后闻听此事也开口询问道。
太后这般一问,君淑媛便红了眼圈,慌忙低垂下头掩饰了:“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不能近前尽孝,托皇上洪福,有仆妇在跟前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