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听到门口处有轻巧的脚步声,门被推开,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月华撩开一角chuáng帐,见是魏嬷嬷胳膊下夹着羊毛毡子踮着脚尖走进来,有些诧异。
“魏嬷嬷,怎么是你?”
魏嬷嬷听到月华问话,将毡子铺在外屋帘子下面,探进头来,歉意道:“扰了娘娘了?”
月华摇摇头:“还没合眼呢。你怎么来了?值夜的丫头呢?”
魏嬷嬷伸手指指厢房位置:“那丫头染了风寒,适才被老奴见了,害怕她过了病气给娘娘,就将她打发了。”
月华有些心疼她:“那便安排别人来做,你年纪大了,哪里熬得了夜?”
魏嬷嬷摇摇头:“就是年纪大了,觉少,夜里还警觉些。娘娘和公主夜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婆子也好伺候。”
月华也不想再勉qiáng,又叮嘱道:“那便多拿两chuáng垫子,守着炭盆窝着,兴许比你们屋子里还暖和些。”
魏嬷嬷高兴地应着:“娘娘不需惦记老奴,您赶紧歇着,身子定然乏了。”
月华方才放下帐子,转过头来,李腾儿已经蜷缩着睡着了,呼吸轻浅,鼻翼歙张,哪里还是今日大殿之上,那忽而刁钻,忽而妖娆,忽而咄咄bī人的西凉公主?分明就是一个清纯的邻家小妹,对自己毫无提防。
她想起她适才说了半截的话,满腹疑云,不知究竟后面是什么乾坤。转念一想,这李腾儿满嘴胡说八道,哪里有个半句实话?兴许只是故弄玄虚而已,心里释然,也逐渐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起,月华醒得早,依旧要去给太后请安,魏嬷嬷轻手轻脚地伺候着梳洗。
李腾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天色,依旧昏昏欲睡,嘟哝道:“这天还没有亮透,如何皇后姐姐便醒了?”
“晨起要按照规矩去给太后请安,你自己继续歇着吧。”
“真麻烦,怎么这么多规矩?”李腾儿翻个身,继续合拢了眼睛:“你们长安王朝紫禁城里的女人过得真憋屈。”
月华淡然一笑,从心底也有些羡慕李腾儿的张狂与高傲。这种高傲不仅是与生俱来的,也是被宠出来的,否则哪里能有这般嚣张脾性?
魏嬷嬷将金雀钗仔细地给月华插进发髻里,由衷地赞叹一声:“皇后娘娘的头发真好。”
身后“扑通”一声响,月华惊诧回头,却是李腾儿一个鲤鱼打挺,jīng神抖擞地从暖炕上蹦下来,仅着中衣,去自己包袱里胡乱翻拣。
“你这是要做什么?”月华忍不住诧异地问。
“我要跟皇后姐姐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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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下套
李腾儿翻出一件滚边翻毛夹棉长裙,套在身上,手忙脚乱地除去手腕脚腕金铃:“听说太后喜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规矩颇多,我便换身长裙穿。”
李腾儿想一出是一出,不按常理出牌,令月华有些咋舌。
“这晨昏定省的都是宫中妃子,公主若是要去,晚些时候用过早膳,本宫带你去给太后请安就是。”
李腾儿手忙脚乱地洗漱,好像唯恐手边动作慢了,月华将她丢下。
“我去见识见识你们长安王朝紫禁城里的妃子们,是不是都像你这幅模样?”
月华略有为难,不想生出什么事非,摇头道:“不过是过去磕个头,闲话两句而已,委实无趣。”
李腾儿眼珠咕噜转了两圈,便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个身量相仿的宫婢:“将你的衣服脱下来,我扮作宫女模样,不多嘴就是,这样就有趣了。”
宫婢为难地看向月华,月华还未开口,李腾儿已经上前,不由分说地上下其手,开始主动宽衣解带。
月华见劝阻不了,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任由她胡闹。
李腾儿果真按照宫人模样装扮起来,簪了绢纱的花儿,模仿着宫人低眉顺眼的一举一动,倒也有模有样。
月华又叮嘱过两句,两人出了清秋宫,魏嬷嬷不放心地追上来,紧跟在两人身后。
月华扭过头:“嬷嬷辛苦一夜,便歇下吧,不用跟着来回辛苦。”
魏嬷嬷摇摇头,向着李腾儿撇撇嘴:“公主殿下身娇体贵,若是有什么需要端茶递水的伺候差事,难不成还真让公主殿下做么?老奴跟着听传唤。”
“那让香沉跟着便是。”月华有些心疼她年岁大,jīng力不济。
魏嬷嬷斩钉截铁地摇头:“昨夜娘娘体恤老奴,老奴一夜睡得香沉,如今jīng神着呢。”
月华便不再勉qiáng。
三人急匆匆去了瑞安宫,因为一番耽搁,便多少有些迟了,泠贵妃等人早已到齐,太后也已经洗漱完毕,端坐在上首,面沉似水。
她们早就听闻了昨日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对于陌孤寒拒绝了将月华下嫁西凉的请求一事,觉得遗憾。泠贵妃更是捶胸顿足,暗恼自己当时不在近前,否则定然添油加醋,或者是撺掇群臣进言,将褚月华一举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