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依旧没有动,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眸中云卷云舒,晦暗不明。
已经有汗从月华的心里渗出来,渗透到手心,眉心,背心。
陌孤寒突然伸出手,将月华搀扶起来,低哑一声轻笑:“果然女人都是个个贪心的。”
他的这句话,令月华心里惶恐好几日,思索其中蕴含的意思。那一刻,月华更是诚惶诚恐,有些懊悔。
这个玩笑开大了。
陌孤寒将她轻轻地拥进怀里来,低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朕很不喜欢贪心的女人,太皇太后是,太后也是。”
月华的身子僵住了,自己何尝不是?
陌孤寒却是自顾说下去:“朕当年登基,长安稳固,多亏了太皇太后。可惜她总是很贪心,拼命地重用常家的人,并且放任他们在朝中党同伐异,为非作歹,就像那日太后袒护泠妃一样,不分青红皂白。”
月华不敢应声,只安静地听。
“朕以为太后对朕是好的,所以朕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可是后来,朕发现,太后与太皇太后很像,她也只是在拼命拉拢自己的势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那些心腹大臣的女儿拉拢到朕的身边来。”
月华有些战战兢兢,怪不得当初自己举荐褚慕白的时候,他会骤然生出满身的寒气,对自己那样yīn冷。
“朕不喜欢有心计的聪明女人,所以朕当初不想让你进宫,对你百般刁难。”
月华终于敢开口,幽怨道:“妾身知道。”
陌孤寒“呵呵”地笑:“可是朕喜欢你的gān净,清澈通透,就像是天边的月华一样,令人心旷神怡,滤尽所有的烦忧和浮躁。”
月华的身子逐渐软下来,脸向着陌孤寒的怀里蹭了蹭,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陌孤寒低下头,用唇描摹她光洁如玉的额头,远黛一般的峨眉:“所以,月华,保持你的这份清纯良善,永远不要像她们那样勾心斗角,做出蝇营狗苟的腌臜之事。这座紫禁城里,自然有朕护着你,宠着你,以后,谁也不能给你半分委屈。”
月华的身子又一点点软下去,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一截白生生的羊油蜡烛,慢慢地融化。
皇上金口玉言,这席话算不算是海誓山盟,算不算是对她褚月华的承诺?
月华想,一字一句刻在心上,一辈子不忘记。并且,她也要果真如陌孤寒所言那般,做一个gān净如水的女人,一辈子,不用处心积虑,不用双手沾满血腥。
因为,陌孤寒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别人的委屈。
褚月华心里一遍遍地叮嘱自己,慢慢地融化。
陌孤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心里所有的暗cháo汹涌全部化作激情澎湃。
陌孤寒还说:“月华,这个世界上,没有朕给不起的东西,只要你敢要,朕就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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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赐婚
这个chūn天,月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郁郁葱葱,所有的绿全都大模大样,绿得嚣张,绿得肆意。就连清秋宫墙角处钻出来的那株狗尾草,都敢伸展了托举的双臂,显得神气。
南方chuī来的风,带着熏人的醉意,不知疲倦地掠过这座紫禁城,将灰huáng一片的冬意chuī散,天地间一夜之间就变得姹紫嫣红,明丽起来。
宫人们也都换下厚重的冬衣,显露出窈窕的身段,玲珑婀娜,就像是最初挂上枝头的那瓣迎chūn,绽放出生机盎然的色彩。
月华掰着指头数,其实立chūn也不过两个多月,二月刚刚过去,这紫禁城就迫不及待地变了颜色。
晴好chūn日下的月华笑容愈加地恬淡,眉眼舒展,就像是一场chūn雨之后,枝头悄然绽放的玉兰,只看那蓬勃舒卷的花瓣,便能感觉到一股沁入肺腑的幽香,想攀折,偏生又令人生出仰望不敢亵玩的敬意。
陌孤寒的寝宫里生了尘,他日日流连在清秋宫,不再像以往那般天天扎根在御书房里,就连打扫御书房的小太监都生了懈怠之意。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chūn宵。chūn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邵子卿玩笑,说要在家中供奉皇后娘娘的神位,当做神明一样供奉。因为月华的存在,陌孤寒不再经常宣召他入宫议事,把他当做牛马一样使唤,让他终于有了到浮生醉梦楼里寻欢作乐的闲情雅致。
这些都是玩笑话而已,月华可不想做迷惑帝王的红颜祸水,陌孤寒依旧很勤奋,对于朝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是将奏章带到了清秋宫批阅而已。
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月华红袖添香,为陌孤寒磨墨奉茶,然后坐在他的身边穿针引线,亲手给陌孤寒绣制便服,长靴。绵延不尽的丝线翻飞里,陌孤寒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的眉眼,格外认真,令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