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浅而柔和的笑,在月华的唇畔缓缓绽放,愈来愈艳丽。就像是池塘里的睡莲,在如水月色里次第绽放,暗香氤氲,铺展开整个池塘。
“皇上若是信得过妾身,妾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陌孤寒望着月华,有那么一瞬间的痴迷。他第一次见到月华这样的笑,发自内心,直达眼底,缓缓dàng漾,和暖生香。那一刻,他心里的烦恼也像是被滤去了浮躁,头脑清明了许多。
他一脸凝重地对月华道:“太皇太后如今为了保全常家,怕是有意想要我皇兄浩王爷取而代之。”
月华一愣,怪不得陌孤寒看起来脸色这样沉重,忧心忡忡,这的确不是个好兆头。
去岁为了平定西凉战乱,陌孤寒不得不重用常至义,那时候太皇太后便做主赐婚,将常至义府上的一个嫡女,指给了浩王爷做正妃。难道那时候,太皇太后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提前将这枚棋子下到了浩王府?
若是陌孤寒有意铲除常家,常家岌岌可危的时候,这的确是绝无仅有的保全常家的好办法。
常家不能忤逆圣旨,更不能造反,那样师出无名,而且势必会留下千古骂名。
但是常家军权在握,若是太皇太后能寻陌孤寒的短处,再联合朝堂之上的常家一党集体弹劾,拥立其他王爷为新帝,取而代之,则名正言顺,可以与陌孤寒背水一战。
只要大功告成,浩王在朝中无权无势,无法与太皇太后抗衡,必是新的傀儡帝王,常至义的女儿册封为后,又可保常家数十年荣华!
太皇太后好长远的算计!没到今天这一天,迫在眉睫之时,竟然谁都没有觉察,这步暗棋的存在。
“皇上是如何得知的?相信此事应当是浩王妃暗中chuī了枕头风,神不知鬼不觉,断然不应当走漏出风声来。”
陌孤寒眉头微微一蹙:“前两日褚慕白偶遇了辰王,辰王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向他提起当初窦太后在汉景帝身后意图拥立梁王继位一事,褚慕白觉得辰王意有所指,进宫的时候向朕提及,朕方才警觉起来。
那浩王因为心有所图,所以最近与朕的几位皇兄联系得密切了一点,大概是想借助他们的势力,得到他们拥戴。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辰王的眼光何其毒辣,怎会觉察不出?”
辰王乃是人中龙凤,帝王之才,虽然如今居庙堂之远,但是却一直忧心天下。他既然借古喻今警醒褚慕白,那么此事便是十有八、九。
暂且抛却浩王的野心不谈,若是诸位王爷受了蛊惑,背后隐藏的势力与太皇太后联合起来,那也绝对不容小觑,陌孤寒未必就是对手。
所以陌孤寒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令月华心中警铃大作,暗自盘算起如今的情势来。
陌孤寒见她一样也是愁眉紧锁,如笼烟芍药,心中有些心疼:“你身子尚虚弱,也不用过于焦虑,朕与邵相慕白几人都已经商议过了,多少也有计较,已经命人密切关注他们的行踪,若有风chuī草动,定然当先遏制。”
月华暗自咬咬下唇,抬脸看着陌孤寒,正色道:“皇上,请恕月华斗胆,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陌孤寒笑笑:“有话尽管说就是,有什么不能问的。”
月华斟酌片刻,方才开口直言:“辰王大才,并不逊色与邵相,他既然是有意提醒皇上,忠心可鉴。明辨是非。而你一直对辰王赞誉有加,可是皇上为何不肯重用辰王?”
“不是朕不用,而是辰王不服,不愿意为朕所用。”
月华讶然。
“他一直认为,这长安的天下应该是他的,朕与太皇太后夺了他的江山。”
陌孤寒对于月华直言不讳,也勾起了月华曾经的疑惑。那次在茶社偶遇辰王,辰王也曾这般言之凿凿。
月华也不明白,先帝诸多皇子全都出类拔萃,俱是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的,身世背景也厉害,母妃各有依仗。为何到了最后,登基即位的会是陌孤寒。
当初太后在后宫里默默无闻,又没有什么倚靠。陌孤寒那时年幼,混沌初开,是最没有希望的一个人,最后却一鸣惊人,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之下,扶摇直上,当了皇帝。
“月华知道,辰王对皇上多有误会,其实妾身也疑惑,当初先帝为何会将帝位传给皇上你?”
陌孤寒脸色一僵,隐约好像内心在极激烈地挣扎:“这件事情,是一个秘密,普天之下,就只有朕一个人知道,就连母后和子卿他们都不知情。”
月华惊愕抬头:“妾身多嘴了。”
陌孤寒摇摇头,坐下来揽住月华的腰,低声道:“当初是父皇秘密授意,让我去接近太皇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