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随着一个圆眼睛,细米白牙的小太监,比昨日那华公公略年长一些,还有邵子卿。
邵子卿一袭月白锦袍,银线绣鲲鹏振翅绣样,下摆江山万里,竟是月华那日愤而丢弃的那一件!
月华只觉得脑子“嗡”的响了一声,顿时纷乱如麻,手里端着的银碗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邵子卿这是什么意思?这身衣服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他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穿着它出现在自己跟前呢?是羞rǔ自己?还是想向自己表明什么?
自己曾经厚着脸皮去求他,希望他能够给自己指引一条可以逃离紫禁城的路,他犹豫着,踟蹰着,有些为难。那日侯府门前,她再次给了他犹豫的时间,但是他依旧那样暧昧的态度,不明确,不中肯,优柔寡断,好似将她褚月华当做无味jī肋一般。
那么现在,他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捉弄自己就这般有趣么?
陌孤寒清冷地扫视一眼,便将月华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也只当是昨日大发雷霆令她如今仍旧心有余悸,心里轻蔑一笑,迈步上前,一撩衣襟,给太皇太后端正地磕了几个寿头。
“孙儿给皇祖母磕头,祝愿皇祖母福寿双全,日月昌明、松鹤长chūn,寿与天齐。”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慈眉善目间和风dàng漾:“皇上孝心可感,哀家甚慰。”
林嬷嬷将特意给皇上打制的九龙寿碗塞给月华,示意她上前呈现给陌孤寒。月华心里杂乱无章,不由自主生了退怯之意,一时间呆若木jī。
“月华,将哀家给皇上准备的九龙寿碗呈上去吧。”太皇太后提醒道。
月华抬眼再看邵子卿,他满脸含笑,却是目不斜视,对于月华似乎视若无睹。
难道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月华捧了那沉甸甸的金碗,前行两步,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头,将金碗奉至陌孤寒跟前。
陌孤寒只觉得扑鼻一股清凉的冰片香气,便垂眸瞥了她一眼,一双纤白莹润的手捧了金光灼灼的九龙碗,碗壁上镶嵌的红宝石映照得她指尖就如同透明的白玉一般。
子卿说她jīng于女红,那日南诏布庄里也只听闻她侃侃而谈,今日见她一双纤纤素手,也不知道穿针引线,丝线翻飞时,是怎样的巧手若兰?
月华的裙裾在地上流泻开,轻灵如烟的淡紫下是澹白的月光之华,柔顺的秀发披散在纤弱的肩上,整个人显得出尘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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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寿礼
陌孤寒觉得挺喜欢这样赏心悦目的装扮,但也正因为喜欢,心里又矛盾地生了厌烦。她一定是为了今日的穿戴颇费了多少的心思,就为了讨自己的欢心。
正所谓,心底生厌,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他并不接,淡然吩咐身后的邵子卿:“接太皇太后赏。”
荣祥手里正端端正正捧了一个木匣,腾不出手,邵子卿便上前一步,弯腰去接月华手里的金碗。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拂过月华的指尖,月华手一颤,犹如火烧,那金碗便失手滑落下来!
她的心猛然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若是金碗摔落到地上,纵然不会碎,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是大不吉!尤其,这可是皇上的寿碗!
千钧一发之时,那金碗却在月华的眼前一顿,凌空就那样停顿了一瞬。然后被邵子卿眼疾手快迅速地抄进了手心里。
月华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金碗如何会停顿在半空之中呢?这不是戏法。
可是如今那金碗就稳稳当当地落在邵子卿的手心里,这是不争的事实!除非,除非,有人暗做手脚,用不可思议的无形内力阻止了金碗下落的势头!
是谁在帮自己?
月华惊诧地抬头,邵子卿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回了陌孤寒身后,肃身而立,如玉树临风。
邵子卿并不会武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不可能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功夫。难道是陌孤寒?他会出手援助自己吗?怕是巴不得自己闹出笑话,闯出罪过来!
更何况,她与邵子卿适才两两相对,正好遮挡了前后的目光,外人可能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适才的变故。月华百思不得其解,目光逡巡一周,多陌生面孔。
她站起身,满腹狐疑地低头退回到太皇太后身后,荣祥上前一步,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将陌孤寒准备的贺礼双手奉上。
那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色彩天然,简洁明了,并无jīng致繁琐的雕花。陌孤寒上前伸手轻轻一按盒顶的铜按钮,那木盒四壁豁然开启,显露出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来,雕梁画栋,起脊瑞shòu,金碧辉煌,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