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瞅一眼案上香头,仍旧心有余悸,忧心忡忡道。
林嬷嬷小心翼翼地道:“您说,今日之事,会是巧合吗?”
“哼!怕是难说。若是有人不愿意凌烟进宫,这样的手段也不过只是小试牛刀。”
“其实老奴倒是觉得,这凌烟小姐果真是不如皇后稳妥,也不合皇上的心性,也难怪与其他姐妹们都不合群。”
太皇太后轻叹一口气:“所以哀家就一直在犹豫,拿不定主意。可其他几房里也挑拣不出个中意的。她进宫之事暂时不提了,缓缓再说吧。”
常凌烟进宫一事被暂时搁置,这时候才慢慢传出风声来,说是留在侯府尽孝,伺候廉氏。
宫里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巴不得廉氏再一命呜呼,常凌烟须守孝三年,三年后,太皇太后能不能熬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
正月十六,在长安王朝来说,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甚于上元节。
过了今日,年就算是彻底地过完了,人们要陆续恢复到辛勤的劳作之中。
吃完晚饭之后,按照风俗,京中百姓会倾巢出动,开始走百步,消百病,所以万人空巷,全都聚集到大街上来,看花灯,猜字谜,放烟花,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往年,陌孤寒也会亲帅百官,登上城门,与民同乐,昭显皇恩。
每次皇上出宫,总是极大的排场,提前数日就开始筹备,轿舆,仪仗,礼乐,尤其是护卫,兴师动众,自己乘坐在轿舆上,走马观花地从长街上威风凛凛地过去,人挨人,人挤人,山呼万岁,除了乌压压一片的脑袋,什么也看不到。
所以今年,陌孤寒改变了主意,做一次真正的“与民同乐”。
获得这样恩宠的,仅有四个人,邵子卿,褚慕白,步尘和另一位青衣护卫。
陌孤寒微服出巡的时候,步尘和邵子卿都是形影不离的,邵子卿是智多星,步尘是负责保护安危。
今年,多了一个褚慕白。
褚慕白同邵子卿私jiāo甚好,两人惺惺相惜,经常一同吃酒饮茶,不过,邵子卿喜欢吃花酒,而褚慕白恰恰相反。
邵子卿慌慌张张地抵达乾清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甜腻的脂粉气,陌孤寒与褚慕白,步尘等三人皆傲娇地瞥他一眼,转过身不说话,似乎有默契一般,另一个护卫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邵子卿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然后抬起袖子闻闻,眉开眼笑:“你们三人全都不解风情,说了也不懂其中雅趣,不说也罢。”
三人更加鼻孔朝天,似乎不屑于为伍。
“就咱们几个人?”邵子卿前后左右地看,有些难以置信。
陌孤寒冷哼一声:“邵相的意思是说,朕应该给你寻几个美貌的宫人伺候着?”
邵子卿将头摇得像拨làng鼓:“那倒不用,就是几个大老爷们逛花灯,是不是有点那个了?”
言罢作势将衣袖一划。
“嗯?”陌孤寒一声轻哼。
邵子卿轻咳一声,挺挺胸膛:“其实微臣的意思是说,像皇上这样的霸气威风,褚兄这般英姿不凡,我这般风流倜傥,行在大街之上,怕是京中佳丽会蜂拥而至,分而食之。”
陌孤寒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那邵相手无缚jī之力,来的路上又是如何安然全身而退的?难不成是腾云驾雾来的?”
邵子卿讪讪地摸摸鼻子:“自然是浮生醉梦楼的花轿将我送回来的。”
几人全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褚慕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能令醉梦楼老鸨以礼相待,也是邵相的本事。”
邵子卿一直都很为褚慕白操心,将胸脯拍得山响,挤眉弄眼地低声道:“褚兄尽管放心,如果皇上他不为你赐婚的话,你的婚事就全都包在我的身上。想娶几房,想要什么口味的,我保证酸甜苦辣全都给你搭配妥当。”
褚慕白连连摆手,如避蛇蝎一般:“邵相这是自己招架不住,想嫁祸于人吧?”
陌孤寒一拂衣袖:“用不着邵相多管闲事,糟蹋我长安的第一良将,褚慕白的婚事自然有人操心。”
“谁?”邵子卿出声问道:“抢我的媒金。”
陌孤寒与褚慕白已经率先向宫外走去,一指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的青衣侍卫:“她!”
走在后面的小个侍卫抬起头来,冲着邵子卿嫣然一笑,犹如拨云见月,月华初现,整个夜空都是令人惊艳的澄碧纯净。
“邵相大人,好生保重。”
邵子卿嬉笑僵在脸上,一瞬间眸中的惊涛骇làng无所遁形。
“皇,皇后娘娘。”
月华因为秀发过腰,所以全部梳起,盘在头顶,带了一顶侍卫们的青纱帽遮掩,一袭飒慡青衣却一点也没有穿出英武的味道来,依旧婉约娇柔,哪里像是个男子?自己适才如何就眼拙,没有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