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袭恼恨地跺跺脚,待他走出两三步远,方才压低声音道:“我有了!”
“什么!”周远脚下一顿,猛然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陆袭的脸上除了慌乱,还有一丝娇羞:“应该就是有了,我已经超过许多时日没来癸水了,这些时日也犯呕,恹恹地不想吃东西。”
“不可能的,每次我都很小心地给你将阳、jīng排出体外的!”周远矢口否认:“你确定?”
陆袭冲着他伸出手腕:“你是太医,一看不就知道了?”
周远左右扫望,见四下无人,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去,搭在陆袭手腕之上,面色一沉,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果真怀孕了!怎么可能呢?你确定是我的孩子?”
陆袭面色大变:“周远,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陆袭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再说了,我身边除了你,全是一群阉人,哪来的男人?”
陆袭义愤填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周远忙不迭地央求:“小点声音,你怕别人听不到吗?”
陆袭软下声调来,泫然欲泣:“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有孕就娶我的。周大哥,我如今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了,陆袭想出宫,你帮我求求皇后娘娘吧,她为人心慈,一定会卖你情面的。”
周远愈加烦躁起来:“你以为我是谁啊?皇后凭什么听我的?如今我这饭碗怕是都不保了!你还过来添乱!”
陆袭满腔热情地过来找周远,心里怀揣了几分欢喜和期待,觉得自己怀了他的骨肉,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立即将自己娶回家的。
周远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泼过来,令她有些猝不及防,愣怔在原地。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惊恐,她觉得,这个男人已经越来越令她捉摸不透。她以为,将自己奉献给了他,他就会像以前那样捧着她,宠着她,可是现在,陆袭不知道,他眼里充斥的,究竟是权利的欲、望,还是那个叫做“璇玑”的女人?
难道自己赌错了?不该将幸福押在他的身上?更不该将赌注押在自己的清白上?
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远处有人向着这里走过来,周远慌乱地敷衍她:“你先回去,夜里后门等我。”
“我......”
陆袭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周远已经慌里慌张地落荒而逃了。
陆袭摸一把脸上,冰凉冰凉的,都是眼泪。
怎么办?陆袭突然没有了主意。她那般聪慧的一个人,却将自己的命运全都托付给了这个男人。如今事到临头,她突然发现,自己除了依靠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若是自己有孕的事情张扬出去,自己会死得很惨。宫里那些不能人道的阉人们对于宫女私通的行径最为深恶痛疾,折磨的手段可谓惨绝人寰,一思及便会不寒而栗。
她一时间六神无主,恍恍惚惚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周远仓皇地逃回太医院,满头大汗,心里就像是雨敲鼓面一样杂乱。
药堂里正闷头捣药的小医生抬眼见是她回来了,冲着药房里努努嘴:“雅婕妤打发人过来取珍珠粉,正在药房里等着大人呢。”
雅婕妤的珍珠粉刚刚取走没有多少时日,断然不应该又派遣宫人过来取才是。
周远好不容易刚刚稳下来的心又“噗通噗通”跳得厉害,隐约生了惊恐。
他不想见,转身想逃。
“周大人,您回来了?”
璇玑抱肩笑吟吟地站在药房门口,微微上挑的眉梢依旧风情万种。
周远却是满心骇意:“回来了。”
“我家娘娘差使我过来取珍珠粉,大人可准备好了?”
周远摇摇头:“近几日一忙,忘下了,还没有来得及磨粉,劳请璇玑姑娘明日再来吧?”
璇玑风摆杨柳一般走过来:“没关系,我可以稍等一会儿,我家娘娘正等着用呢,回去若是照实说,周大人没有放在心上,这珍珠粉没有给准备,也不好jiāo差不是?”
周远一身冷汗,斜眼看看他人,正都埋头做事,没有人理会这里。
他讪讪一笑:“那就劳请璇玑姑娘稍候片刻了。”
他急匆匆地越过璇玑,进了药房,璇玑在他身后讥诮一笑,径直尾随着走了进去,并且顺手在身后掩上了房门。
关门声骇了周远一跳,他扭过脸来,急声道:“你关门做什么?不怕别人怀疑么?”
璇玑笑得花枝乱颤:“周大人什么时候这般胆小了?当初你勾引我的胆量去哪里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太后正盯得紧,你不怕被觉察吗?”周远一本正经地道。
璇玑冷冷一笑:“你这些花言巧语全都收起来哄你的陆袭妹妹去吧?如今泠妃有孕,以前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太后娘娘欢喜地恨不能大赦天下,谁还有功夫搭理你这个虾兵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