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日就要离开了。”邵子卿低声道。
月华不动声色地想挣脱开邵子卿的钳制,他的手很紧。
“我已经料到了。”
月华只当他醉酒失态,略蹙了眉头:“皇上将你当做长安的功臣,很舍不得。但是我们全都尊重你的选择。”
邵子卿黯然地松开手,将手紧紧地蜷缩在袖口里,轻微地颤抖。
“以后,怕就是天各一方,此生再也不能见。”
月华故作轻松地笑笑:“这是哪里话?紫禁城的大门对于你邵相而言,还是敞开的。你随时都可以来京城小住,与皇上谈天论道。”
邵子卿艰涩一笑,那抹笑意就一直萦绕在唇畔,牵qiáng而落寞:“当初的一转身,就已经是咫尺天涯,两个天地。如今一别,便是真正的海角天涯。再相见,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心境。或许,就是刀剑相向了呢。”
月华极是害怕一本正经的邵子卿,更担心他每次正经了脸色之后,所出口的话。尤其是今日,邵子卿赤红着双目,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轻颤,好似喉尖哽咽,艰难地挤出来一般,令她的心无端有些沉重与慌乱。
月华嗔道:“果真都是醉了,满嘴胡言乱语,如何就忽然胡说八道起来了。你是邵子卿,我长安王朝的邵相,永远的功臣良相。”
邵子卿低低地“嗯”了一声,半开玩笑:“你不会将子卿忘了就好。”
月华害怕他会再说出什么逾越的酒话,两厢尴尬,扬声唤道:“水悠,玉书,叫两个侍卫进来。”
殿外玉书听到吩咐应一声,然后便出去找人去了。
邵子卿趔趄着站起身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子卿在长安能够得遇皇上,结识褚慕白,又邂逅了你,可谓人生一大幸事,不过,也是毕生一大憾事,追悔莫及。”
月华对于他话里的含义心知肚明,默然片刻:“你醉了。”
“是吗?......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吧,我听你的。”
邵子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灼热的目光仔细描摹过她的眉眼,唇瓣。这一眼好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垮下肩膀,艰难地勾起唇角,苦笑一声,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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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李腾儿的布偶
邵子卿与走进来的侍卫正好走个迎面,身子一歪,立即被侍卫搀扶住了。
月华收敛起心里的黯然,无奈地吩咐道:“搀扶邵相下去休息,然后回宫。”
侍卫领命,将邵子卿搀扶着jiāo给相府下人安顿,再转身回来搀扶陌孤寒。
陌孤寒已经撩开沉重的眼皮,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身来,一把握住月华的手,握得极紧:“我们回宫。”
月华吃痛,挣扎两下,陌孤寒流水一样圈住了她的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月华挣脱不得,搀扶着他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翙儿与蕤儿早已经玩得累了,被奶娘抱着睡着了,另外乘坐了一辆马车。
陌孤寒将头靠在月华的身上,轻揉眉心。月华出声问道:“用不用唤人给你端杯茶?”
陌孤寒摇头,睁开一双灿如寒星的眸子:“酒劲儿已经过去了。”
月华一惊,手就忍不住一颤,好像正在做贼的时候被捉了一个正着,莫名地心虚。也不知道适才自己与邵子卿的对话,他又听了多少去。
“什么时候?”
“就你刚才唤人搀扶朕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月华不动声色地暗自舒了一口气。
陌孤寒轻哼一声:“邵子卿一直喜欢你是不是?”
月华低低地道:“或许是有吧。”
“其实朕早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掩饰得再好,只要有心,就会觉察出来。”
月华默然不说话,低垂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理亏的孩子。
“朕知道你们会发乎情,止乎礼的......你喜欢过他吗?”
月华略一犹豫。
“不要想,平心而论。”
“或许是有。”
怀里的陌孤寒身子轻微地一僵。
月华抿着嘴笑笑:“也或许,更多的,是感激。”
陌孤寒的大手静悄地握住了她,手心濡湿,显而易见的紧张。
“最初他奉了你的旨意照顾我,那时候我就像是溺水的人,认定他是枫林里救我的那个人,满心感激。再加上邵相那般云端高阳一般的男子,女人想不喜欢都难。不过,只是昙花一现,那份欢喜还未来得及萌芽,便枯萎了,烟消云散。
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中间总是好像隔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不明白我的心思。反正总是不能坦诚以待,经常会生出尴尬来,或许,是缘分这东西太奇妙。他不是月华的缘分,所以,即便是触手可及,也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