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慕白临行时的模样,月华已经记不清楚。回忆里,只有他翻身上马,决然而去的背影,在她茫然孤苦无助的目光里,渐行渐远。
后来的日子里,她日夜担忧,害怕边关的风沙粗粝,害怕西凉人的兵器尖利,害怕他衾冷孤凉,牵绊了五年多,今日终于相见,却不过只是惊鸿一瞥。
他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英挺的眉眼间满是坚毅与睿智,眸中布满血丝,难掩满面憔悴。
月华的心就开始抽痛,他定然是过得不太如意,或者是过于操劳,否则如何会这般模样?
褚慕白慌乱地低下头去,似乎是害怕被月华窥破了自己的心思。月华想问,有千言万语想说,想关切地问他一句:“过得究竟好不好?”,虽然只是相隔了两步的距离,却终究没有出口。
月华踏上御辇,陌孤寒冷哼一声:“便这般恋恋不舍吗?”
月华觉得他不近人情,自己与兄长五年多的生离死别,今日初见,不准自己说两句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皇上是在生妾身的气吗?”月华心里腹诽,却仍旧巧笑嫣然。
陌孤寒满是嫌弃地瞪她一眼:“再磨蹭下去,只等天黑,便没有时间去枫林了。”
月华身子一震:“您说什么?”
陌孤寒却已经扭过头,不去看她:“难道你不想去祭拜褚将军吗?”
月华瞬间只觉得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向着陌孤寒表达自己的心情:“我...我......”
“真麻烦!”陌孤寒轻嗤一声,便不再理会她,扭头吩咐已经重新跟随在身边亦步亦趋的步尘:“去枫林,带上褚慕白,其他人各自回府。”
步尘应声吩咐下去,转过头来的时候,月华已经喜滋滋地握住了陌孤寒的手,眸子里是满溢的欢喜。
文武百官退下去,御撵转了方向,径直向着枫林张扬而去。
“妾身谢谢皇上。”
陌孤寒依旧是僵硬的脸色,丝毫不见和缓:“不要自作多情,朕只是敬慕褚将军,感激他曾经为我长安子民出生入死,保卫了长安十几年太平。”
月华喜滋滋地笑,弯了眉眼:“妾身便果真自作多情了,将此当做皇上的一片情意。”
说完偷偷地在陌孤寒的掌心轻轻地挠了挠,陌孤寒轻咳一声,不自在地低叱:“别闹!”
月华便果真正襟危坐,与他一般一本正经,手却如胶着一般,紧紧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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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墓前叙旧情
车轿辘辘,步尘,褚慕白与邵子卿三人并辔而行,个个身姿挺拔如松。
邵子卿扭头打量褚慕白:“慕白兄这般憔悴,风尘仆仆,可见征战辛苦。”
褚慕白向着邵子卿淡然一拱手:“邵相客气,叫在下慕白便好。”
“听皇后娘娘以前提及过慕白兄,的确比子卿年长两岁,便高攀称一声慕白兄了。”
褚慕白握缰的手一紧:“邵相与皇后娘娘很相熟吗?”
邵子卿眸中含着浓浓笑意,望一眼一旁一言不发,一截木头一般的步尘,笑道:“皇后娘娘偶染风寒,子卿得皇上授命,代为关照过皇后娘娘几日,所以相熟。”
褚慕白默然片刻,终究忍不住问:“她那时病得很厉害?”
邵子卿点点头:“那时候有些变故,皇后娘娘受不得打击,又淋了冰雨,所以好几日高烧不退。皇上出宫不便,所以便托付给了子卿。”
褚慕白苦涩一笑,然后拱手向着邵子卿深深一揖:“多谢邵相关照。”
邵子卿温润一笑,在他跟前低声道:“她是你的义妹,亦是子卿知己,所以慕白兄不必相谢。”
褚慕白握着马缰的手更紧,指节青白,抿了抿唇:“我这义兄不称职,当初丢下她一人孤苦伶仃没个依靠,自己一去五载,杳无音讯,不提也罢。”
“慕白兄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曾经跟子卿说起,遗憾她不是男儿身,可以远赴边关,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为父报仇。只连累了慕白兄,代她百战huáng沙,受如刀寒风,九死一生。慕白兄以命相jiāo,皇后娘娘只对慕白兄满心感恩,何谈不称职?”
褚慕白喉结滚动,似乎说话也有些艰难起来:“她果真便是这样说的吗?”
邵子卿慡朗一笑:“虽然子卿偶尔吊儿郎当了一些,但是还从未被人质疑过有不实之言。”
褚慕白歉意地笑笑:“慕白只是一直愧疚自责,闻听邵相一席话,喜出望外而已。”
“慕白兄果真真性情,能识得这般少年英雄,子卿三生有幸。”
褚慕白谦逊地拱手:“邵相名满天下,慕白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一旁的步尘终于不耐烦:“你们两人相互chuī捧,究竟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