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你与他关系远一些,不会那般亲密,谈笑风生,我也不会那样恨你。他为了哄你开心,竟然从宫外偷着带糖葫芦给你,看见你,脸上就笑得神采奕奕。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
月华听她滔滔不绝地倾述,仍旧不予辩解。那段时日,怀恩反常地兴奋,眉梢眼角都是柔情dàng漾,话也多了起来。可惜她那时满腹心事,只当做是怀恩为了哄自己开心。
那段日子,自己活得太自我,太封闭,多少人围着自己打转,而自己却忽略了身边所有人的感受。
“在我重伤昏迷的时候,皇上那般信任你,你应该有机会对我下手。”
兰怀恩惨淡一笑:“下手?你知道他怎么威胁我吗?”
她顿了一顿,自顾说下去:“他说,只要你有任何闪失,不论是谁,上天入地,他都会让她生不如死!这话一语双关,分明就是在威胁我。哈哈,大概你永远也想不到,他那样温良如玉的一个人,竟然能说出那样狠绝的话吧?”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敢对我下手了?”月华疑惑地问:“你不怕他对你动手吗?”
“我若是不杀了你,我就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更何况,我每次都会极小心,根本就没有像以前那般,动用过他安排在皇宫里的人。他即便是有所怀疑,也不能肯定就是我下手的。”
月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杀人的手段的确很高明,不留痕迹。”
“虽然你是在夸奖我,但是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那说明,你还有一点最起码的良知。”月华讥讽一笑:“贤嫔,崔昭仪,你加害她们的手段可谓是天衣无缝。”
怀恩对此供认不讳:“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更何况,她们的身边都有我的人。”
“那君晚呢?她身边那个被杖毙的宫人,也是你指使的?你于心何忍?”
怀恩略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我其实并不想要她的性命的,是太后下手太狠了。”
“究竟是你狠,还是太后狠?你才是始作俑者!”月华愤愤地谴责:“好歹,太后仅仅只是打掉了君晚腹中的胎儿,可是你呢?你不肯罢休,又让赵酒儿故意透漏消息给君迟,利用君迟毁了鹤妃的容貌,害得君迟又无辜惨死,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你知道的真不少。”
怀恩微微勾起唇角:“原本鹤妃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不想除去她的。可惜,新年初一那日,我见到邵子卿,当时有些失态,被鹤妃看在眼里,对我冷嘲热讽,话里有话。我担心她起疑,再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所以就想除掉她而已。”
怀恩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丝毫也不隐瞒。月华听得触目惊心。
“一条人命,在你的眼里,就这样微不足道吗?”
“微不足道?你问问陌孤寒,在他们这些皇家人的眼中,谁的性命又不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杀’字,伏尸千里,血流成河。更何况,我在喋血堂承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也仅仅只是明白了一句话,‘适者生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自己活下去,那些挡住我生路的人,就必须要除掉。”
月华心里怒火蒸腾,一抬手,便将手里已经冷却的残茶兜头泼在了怀恩的头上。茶水顺着她的发梢淋漓落下。
怀恩一怔。在她的心里,月华温温婉婉,从来都没有对谁这样发过脾气,所以一时间她有些呆愣。
“你我都是从卑微如蚁的底部一点点走到今天的,怀恩,我们深知生存的不易,所以更应该尊重一条性命。而你,就为了报仇,竟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灭口。若非是我揭穿了你的身份,是不是你还要继续无休止地残杀下去?”
怀恩一声讥笑:“你是天之骄子,有这么多人疼你,宠你,你不要将自己与我相提并论。你虽然与我一样,有杀父之仇,但是你有褚慕白护着,你有陌孤寒没有底线地疼宠,你更剥夺了我唯一的邵子卿!
你自然不需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需要自己双手沾惹血腥。因为,你需要什么,你想要谁死,不过就是勾勾手指,自然有人替你筹谋,替你除掉障碍,你依旧可以做你一尘不染的白莲花。而我,只能靠自己。”
月华气怒地站起身来:“冥顽不灵!你的父亲忠君爱国,是万民称赞的好官。而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勾结西凉,助纣为nüè。看你死后如何面对你的列祖列宗?”
怀恩抬起脸,惨淡一笑:“当一个人生存下去都困难的时候,还要什么名声?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者不饮盗泉之水?那都是你们这些站在顶尖的人统治绑架我们的教条!狗屁!要杀要剐,随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