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是有理,但卫玠哪里安得下来,回想着孕期里,雪儿照顾得无微不至,都难逃这难产,当年生母便是生他而撒手人寰。
卫玠颤了心,拦下入产房的宫女,紧张道:“告诉稳婆,保住陛下,那孩子就不要了。”
随之这话就传到里头,然后便得听萧扶玉有气无力的骂道:“你个蠢物,哪里你是说不要就不要了的,岂是瞧不起朕了,朕说能生就能生。”
卫玠紧抿着唇,只想往房里去,卫二夫人按着他,“你就别在这种时候气她了。”
这种紧要时候,即便是不要了,陛下也得挨刀子,受苦受难。
卫玠一掸衣袖,背过身去,也难纾解心中担忧,这哪里是他气她,分明是她在气他,到底哪个重要她都分不清。
产房之中,萧扶玉已被汗水浸湿了衣物,湿发紧贴脸庞,卧在chuáng上是生不下来了。
女医入房后,便命宫人用两道白绫悬梁,中间挂着一根长木棍,扶住萧扶玉站在木棍前,她双臂挽着木棍,支撑着身子。
对于一些难产的妇人来说,躺着比站着生子要省力许多,萧扶玉的情况还好些,就怕她躺久了没力气再生。
萧扶玉疼得落起眼泪,为了节省体力,不可在哭喊,口中咬着木板,握着木棍的手摁到发白。
在女医的言语指挥下,萧扶玉已是气喘吁吁,直到听到稳婆的一句碰到孩子的头了,仿佛拾回力气。
几个深呼吸之下,萧扶玉已不能再思考,衣衫如同浸过水一般cháo湿,孩子的婴啼声响起,接着是宫女手忙脚乱的动静。
而她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一个,不过比起之前会容易许多,萧扶玉咬紧牙关,随着孩子生下来,房间里满是婴孩的哭啼声。
她如被大赦一般,还未反应过来,萧扶玉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宫女手急眼快将她扶住。
她已然听不见众人的呼喊声,还有这一片混乱的产房......
***
萧扶玉这一昏厥,足足睡了好几个时辰,凌晨之时才逐渐苏醒,入眼的便是昏暗的烛火。
她已经被换到寝殿里来,那身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也被换去,龙榻两侧的榻幔被挂在两侧。
视线低下来,那身躯高大的男人趴在榻旁已睡着,眉目紧蹙,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手掌在被褥底下,与她十指紧扣着。
萧扶玉面色苍白,望着他这番模样,不知为何有点鼻酸,被他紧扣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仅仅只是如此,卫玠就被她的动静弄醒,紧张地抬首看过来,只见萧扶玉睁眼与他相视,安然无恙。
卫玠的心缓缓放下,萧扶玉则笑了笑,他探首吻了吻她的唇,安抚道:“醒了就好。”
也不知他是安抚自己,还是在安抚她。
卫玠双眸有些红,萧扶玉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声音还有些无力,道:“你哭了?”
他则微微避她的手,低着首道:“没有。”
“我没事啊,我吉人自有天相,能长命百岁。”萧扶玉道。
卫玠则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片刻的沉默,头一次他声线有些哽咽道:“你快吓死我了。”
萧扶玉心里也有些酸,便轻轻戳他的脸,“没事呢,雪儿好好的。”
卫玠随之又是沉默,最后叹一口气,便转去命宫女端来枣参汤给她补身子。
不一会儿,寝殿各处的灯火都点上了,候在外面的宫女入殿内来伺候着。
萧扶玉被卫玠扶起来,身后垫上柔软的棉枕,他认真地喂着她把参汤喝下。
汤暖暖的,让萧扶玉回了些许jīng力,生下孩子之后,她实在是体力不支才昏过去,倒把卫玠紧张成这样。
瞧着他严肃的模样,萧扶玉问起了孩子,卫玠拈着羹匙把汤喂到她唇边,“一儿一女,小的是女儿,正叫rǔ娘照看着呢。”
萧扶玉眉目染了喜色,她昏厥得太快,也没仔细听到孩子的性别,听卫玠这般说,有了些高兴。
宫女也把两个孩子抱到了萧扶玉跟前,两小只睡得正香,小脸皱巴巴的,还没舒展开来。
一会还需要生母给孩子喂rǔ,两个孩子便放在了龙榻上,宫女退到帏帘外。
萧扶玉瞧着孩子,浅笑道:“龙凤呈祥,儿女双全。”
卫玠却没多高兴,为了生下他们,可苦了他的雪儿,萧扶玉抬眸,见他苦闷着容颜,便道:“怎么了,不高兴?”
卫玠喂她把参汤喝完后,才开口道:“不是不高兴,是在后怕。”
他坐到榻上来,望着萧扶玉沉凝片刻,又继续道:“以后再也不生了,我们小心一点,陛下身为天子,非比寻常妇人,龙体为重。”
萧扶玉瞧着他紧蹙的眉目,嫣然一笑,看向两个孩子,“往后叫朕生,朕才不生了呢,都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