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孝心可鉴,太后定心中欣慰。”戚公公躬着身,目光转向卫玠,又和善道:“待花灯宴结束之后,望卫丞相来慈心宫一趟。”
此语言罢,在场众人心思各异,戚公公则领着人转身退出如歌楼台。
见人走后,萧扶玉立直身望了望众人,对百戏艺人道一声:“继续奏乐,继续舞。”
太后来这一趟,弄得方才的气氛一消而散,也不知太后这是来给卫丞相救场的,还是另有所图。
艺人在场中戏耍起技艺,萧扶玉却忍不住打起哈欠,这都让她乏了,而卫玠至始至终都站在被她拉过来的位置上,一步不挪,只因他眼盲,不好随意挪动。
那九酝chūn酒,萧扶玉欢欢喜喜地喝了两杯,正要去与赵千檀同饮,抬眸便得见两步之遥的卫玠侧首面对着她,还真像看得到她那么一回事。
萧扶玉醉醺醺地哧了一声,“卫丞相,你方才说天灯何种颜色你猜得到,那你便告诉朕,猜了个什么颜色?”
卫玠未动,手掌搭在阑gān上,淡漠道:“金色。”
萧扶玉一愣,还真给他猜对了,“怎么猜的?”
卫玠不再搭腔,神色有片刻沉凝,他并不适应这种莺歌燕舞的场合,因为这样会混淆很多声音,让他不好辨别方向,好在这场百戏办得小,未上万人,千人都未达。
应是户部有监管皇帝陛下的财政支出,嗯,好像是他吩咐的,以前的事情太久,都忘了不少。
见卫玠握着盲杖,有欲走的意思,萧扶玉则开口道:“你莫不是询问朕的宫女了吧?”
卫玠并不想解释,似乎另有心事,便道:“上元节过后,还请陛下专于政务,批改奏折。”
萧扶玉见此,对他心烦了起来,命宫女端来一杯酒,便倚着阑gān饮酒,厅阁内的赵千檀正向她走来。
忽听一声吧嗒声,是阑gān断裂的声音。
一瞬间,萧扶玉重心不稳,往后倒下去,楼台之下是寒冷刺骨的幽池,情急之下她没有多想,伸手一把抓住旁边男人的腰间玉带钩,那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扯了下去......
在众人惊呼之下,皇帝陛下同卫丞相一起从高楼台上坠入深池,溅起水花阵阵。
“来人!陛下落水了!”
落水瞬间,萧扶玉被水打的措手不及,慌乱中不慎扯掉眼前男人的白绸眼布。
池水果然如想象中那般冰冷刺骨,她已无法思考,难以喘息,空气从口中跑出去,她只记得抓住卫玠的身体不放。
微光阑珊的池水里,入眼的是他一双如黑潭般的眉眼,仿佛渗着万年寒气,瞳孔深处藏着两个墨玉相融,深邃有神。
他将气息都渡给了她,与她对视着,那眉眼甚为好看。
忽然一些记忆涌入脑海,使萧扶玉猝不及防,意识消散之际,只道他还真是重瞳......
第2章前尘
谁也没有想到楼台的阑gān会突然断裂,众人慌忙从楼台上下来,举着灯笼围在水岸边张望,会水的侍卫跳下了池水。
其中最为着急的便是太监苏长瑞,见皇帝陛下被卫丞相抱出水面,便急着让宫女去传唤太医,准备斗蓬衣物,两个人就如此被侍卫拖上了岸。
未等众人看清,苏长瑞就忙用斗篷捂住萧扶玉湿漉漉的身体。皇帝落水,谁能不上心,赵千檀紧张地更是凑在边缘询问情况。
显然此时的陛下已经昏厥了过去,浑身冰凉,太监们忙着把她送往寝宫。
不远处的卫玠撑着亭栏,猛地咳几声水,护卫云峥急忙将那青白的貂皮大氅披在他身上,“大人,没事吧!”
寒水冻得人发抖,卫玠只是摆了摆手,双目未曾睁开,他腰间的白玉带钩,方才情急中也被萧扶玉给拽松开了,着实有些láng狈。
不过卫丞相的容貌是出了名的倾世无双,引来不少宫女和伶女上前搀扶,却被他一一拒绝,到最后还是让云峥来扶着。
正此时,左侧传来摄政王的声音,“想不到卫丞相眼目失明,竟还识水性。”
卫玠听声微微偏首,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着,不禁又几声咳嗽,“只是儿时曾习过水,全凭本能自救罢了,我虽眼盲,但还不是废人。”
“说笑了,这朝中上下谁人敢当你废人,”摄政王微微挑眉,目光停在卫玠的眉眼处,最后他淡笑道:“池水寒凉,卫丞相保重身体啊。”
卫玠回道:“多谢王爷关心。”
就此,摄政王不再多言,负手前去看望皇帝的情况。
卫玠薄唇微抿,思绪深沉,今日真正想看他摘去眼布的,可不是陛下,摄政王对他的怀疑太明显了。
如歌楼台前,众人散去,皇帝落水昏迷,不见之前的莺歌笑语,阑gān忽然断裂,恐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