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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又下了场雪,直至傍晚,天色暗沉,朴素的庭院里洁白一片,枝丫上积雪掉落。
北疆风雪大,gān燥且寒冷,积雪如沙一般。
冷寂的厢房内点起了微弱的灯火,走廊外响起沉稳的步伐声,卫顼席地坐在灯火前,听声抬起了首。
在他身前有一檀桌,桌上摆放的正是那日被一刀两断的长剑,只不过剑刃已被接上,却还残留着断裂的痕迹。
卫顼淡漠地看向半敞着的推门,随着步伐声停下,卫玠出现在门前,身形一如青松,清贵肃正。
卫顼收回目光,轻拭着眼前的剑,他手掌上缠着纱布,那日在大周长公主走后,他也将自己割伤了。
卫玠则提着官印踏入房间,这间房没有炭火,尤为寒凉,冷视卫顼片刻,将官印放在檀桌上。
“什么意思?”
多日过来,卫顼变得憔悴许多,面上多了些许胡茬,对于卫玠的到来视而不见,注意力仍在剑刃上。
他漠然开口,“不想回京。”
“北疆不需要你。”卫玠衣摆微动,“自有南伯侯在此镇守。”
卫顼神色不动,也没有回语,依旧死气沉沉,房间内有些沉凝。
卫玠眉间微蹙,冷言,“周军战败,流霜公主已冒雪离开边境,直上大周京中,你留在北疆有什么用。”
卫顼握着剑柄的手指一顿,更为默然,他已经没有再入大周的资格,不见便是不见了,他知道这次她是说真的。
不知想了什么,顿默片时后,卫顼指尖微微攥紧,低垂的眼眸暗沉下来,最终还是幽幽开口道:“你...你和她可有过越礼......”
他只想听兄长亲口否认他之前的那些想法,证明他坚持的观念都是错的,他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人。
卫玠眼色一沉,“你在乱想什么。”
卫顼面容苍白,终于抬首看向他,缓缓道:“兄长投身大周军中,化名王介的事,我已从谍网司里知晓,与我军相斗多月,qiáng取三座城池的人,林虎身后的谋士,是兄长你啊。”
卫玠是王介的事,萧扶玉和几个将士皆保了密,怕引是三军躁动,看卫顼这神色,是知道有一段时间了。
此事卫玠没法和他解释几世记忆的事,只好用之前说给三军的借口,道:“留在大周,是为了建立谍网。”
卫顼缓缓站起身,将自己最yīn暗的想法说出来,“明明还活着,却隐姓埋名藏身于大周,始终没有联络嘉朝,是我多想了,还是确有其事。”
从望月城战役之前,便已经在胡思乱想,当初他便是被程流霜qiáng制留在大周,他怕兄长也是如此,更怕程流霜移情别恋。
他知道不该那么去想,可是控制不住,于是在她的激怒之下,他失了手。
卫顼情绪不稳定,也越发不理智,直言道:“若不是陛下御驾亲征,你又怎会回朝,兄长和长公主发生了什么吧,不然她怎会如此包庇你,不然孩子被擒的事,为什么告诉你却没有告诉我!”
听此言语,卫玠眉目间染上怒意,不留情面地一拳打他面容上,卫顼当即摔落在地,嘴角渗出一抹血迹。
卫玠停在卫顼跟前,冷斥道:“这就是你对我的不满?!”
回想第一世的记忆,卫顼偷偷相助萧扶玉逃离皇宫,还有关于曾爱慕陛下的事,他还没表露半分不悦,他倒对他不满起来。
卫顼半撑着身体,微微低首,面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使他逐渐冷静,这一拳将他的愤怒打到清醒,打散他的无法发泄的情绪。
卫玠深眸冷视着他,冷冷道:“两军jiāo战间,你叫她告诉你什么,你知道她和我什么都没有,我看你就是欠打。”
卫玠承认救下长公主也是有私心的,一是忌惮卫顼对陛下还有情愫,二是因为这一世长公主和他有子,起码孩子是无辜的。
“为何投身大周,我自有自的理由,同你解释你也不会理解。”
卫玠站立起身形,修长挺拔,微弱的灯火映照二人面容上,越显轮廓分明。
“我不像你,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永远是对的,到了错的时候却逃避一切,不仅固执还懦弱。”
卫顼怔然地看着卫玠,无言反驳,这就是他,事到如今,是他的固执己见造成这种结果,谁好谁坏,谁又比谁清高。
从头到尾他都在误解程流霜,为了自己心中的是非,专己守残,他如愿以偿,从此自由,却因此心悔至此。
卫顼双眸泛红,最终躺在地上,指尖微微攥紧,双眸却渐渐黯然,悔恨道:“兄长,你打我吧。”
昏暗的房内尤为沉凝,檀桌上的剑刃泛着火光,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