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厚雪未融。
卫顼在监察司任职副使,沈震的案子便指派给了他,据之前的查办,这沈震的确是与摄政王无关,而是与北疆的大周国有丝缕的关系。
随着凛冬已至,北疆的战事安定不少,寒雪肆nüè,相争起来,对那一方都无益。
而今周国的动静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两国必有一战,前两世卫玠不止一次征赴大周国,因战绩惊人,明月战将之称,声震两国。
算算日子,便是来年秋时,一去便是一个寒来暑往,萧扶玉只怕到那时她分外不舍。
宣室殿内,龙案处有淡淡笔墨香。
萧扶玉手持朱笔批改奏折,如今害喜有所好转,前段日子仅是闻见这笔墨味便会恶心泛呕。
两个月下来,她瘦了很多,将卫玠看得蹙眉不展的。
龙案上的合意糕,被萧扶玉连吃了几个,近来胃口大涨,甚爱甜食。
苏长瑞则在一旁静静待着,偶尔往暖炉里添炭火,见萧扶玉咽下一块糕点,连忙把茶水递上。
萧扶玉蹙着眉,喝着茶水道:“为何今日卫玠还没来宣室殿。”
苏长瑞顿了顿,回道:“听闻是去了吏部。”
萧扶玉放下茶杯,神色里有些疲倦,害喜是去了,但这容易犯困的毛病还在。
“去吏部把人叫来。”
苏长瑞躬了下身,便挽着拂尘退下。
萧扶玉侧首枕着龙案上的奏折,一个人批奏折,总觉得少了什么。
殿内静悄悄的,萧扶玉素来不喜留人,随着困意袭来,她缓缓阖上双眼。
她曾是个睡得浅的人,一点风chuī草动便能惊醒,也从不在龙案上睡着,而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不停使唤,阖眼就着觉。
殿外又落起小雪,暖炉旁宁静祥和。
恍惚间似乎感到卫玠的到来,她不禁梦呓轻唤,而后继续睡着,只觉肩上有衣物披上,
不知过了多久,暖炉中的炭火轻微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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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玉有所转醒,入眼的是龙案上的奏折,身上披着狐裘大衣,绒毛蹭着她的脸颊。
意识尚在惺忪,萧扶玉坐起身子,只见龙案下跪着一人,身着监察司的暗色衣袍,身形挺拔却略显清瘦,手中拈着一封奏折。
是卫顼,正视线难移地望着龙案上的萧扶玉,见她醒来,他似有一愣,像是被抓包,连忙低下头首。
卫顼言语里有几分慌乱,道:“陛下,卫相尚有要务在身,不好推脱,命臣觐见陛下。”
言罢,他又将奏折端起,“此为沈震一案的案折,还请陛下过目。”
萧扶玉微顿,轻瞥肩上的狐裘衣,温暖柔和,本以为会是卫玠,来者却是二公子卫顼。
也对,若是卫玠,便会抱她入榻安睡了。
萧扶玉并为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瞧向他手里的奏折,“呈上来。”
随之,卫顼起身将奏折递上龙案,萧扶玉将奏折打开,沈震不是他人,正是周国安插在监察司多年的内线。
那日诱萧扶玉出宫,别有用心,但她终究是皇帝,岂这般容易受骗。卫玠早就对沈震有所疑心,暗中调查许久。
以谍网司的能力,要查出什么轻而易举,所以沈震才会自爆,保全其余内线。
但近两个月来,仍有不少朝臣落马,卫玠做得绝对,倒成了弹劾他的理由之一,也就是卫玠将此案转手于他人的原因。
奏折上所写的便是被清除的内线名单,萧扶玉放在案上,指尖轻点,“通通执以斩首,由你来吧。”
底下的卫顼叩首道:“臣接旨。”
......
回梅居时,细雪连连,落在纸伞上沙沙声一片。
卫玠没有来宣室殿,萧扶玉不止是一点失落,为何偏偏是今日,今日是他的生辰,这家伙是真的忘了吗。
萧扶玉入了暖间,将身上厚实的裘衣脱下,坐在锦垫上,地暖温温热热的。
她从衣襟里取出一支白玉发簪,玉泽极醇粹,雕刻如云,和田白玉可非凡品,一玉难求。
萧扶玉瞧着玉簪出神,亦不知卫玠可会喜欢。
待回过神来,宫女端来了安胎汤,萧扶玉将玉簪放回衣襟中,捧着汤碗喝下。
之后又吃了点蜜梨膏,萧扶玉便歇下了,外面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
直至傍晚,天色yīn沉时,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才来到梅居,萧扶玉侧卧在美人榻上,慵懒间被他唤醒。
睁眼便是卫玠坐在身旁,眉目温和,萧扶玉心间微暖,也有点委屈,起身往他怀里钻,低语道:“吏部能有什么事,敢不来见朕?”
卫玠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揽着细腰,低头闻她的发香,眸色微沉,“此次大幅清查官员,人事走动,事务便多了些。”
卫顼去了宣室殿的事,他知晓,只是这人不是他派去的,不过是为了政事,也便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