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的陈设,大红的对联,燃一夜的花烛,再到红枣桂圆,足够奢靡,也足够吉利,应有尽有。
卫玠从外间缓缓走进来,吩咐奴才去端来醒酒汤给皇帝,宽敞的房间里的窗牖没关实,清风chuī了进来,他不禁微微侧首。
榻上的新娘一直没有言语,众人将萧扶玉安置好后,便将合卺酒端了进来。
卫玠虽双目遮着黑绸,但听得到榻上的女子身在发抖所发出的细微声音,心间微微放沉。
众人还在忙着伺候萧扶玉,卫玠负于身后的手,指尖轻动,忽然伸出手将新娘盖于头上的红绸给揭下来。
那女子吓得身子猛的一震,她头上没有凤冠,只是披着不属于她的嫁衣,这是唐柒柒陪嫁的丫鬟采芳。
众人惊愕间,采芳惊慌地跪地磕头,“大人恕罪,苏公公恕罪!”
卫玠的神色已然沉下,那苏长瑞指着采芳气得手都哆嗦,“怎么是你这个奴婢!胆大包天,不要命了,皇后何在?!”
采芳慌忙磕头,“苏公公饶命,皇后娘娘让奴婢如此,奴婢不敢不从啊,娘娘说去去就回,让奴婢先盯着,怎知这么久没回,还请大人、苏公公饶命啊!”
卫玠面无情绪,但众人皆能感觉到他冷沉的气势,纷纷不敢插嘴,他开口道:“皇后往何处去了?”
采芳回道:“去...去了延chūn宫,别的奴婢什么都不知啊。”
延chūn宫,那是杨望舒的寝宫,今日皇帝成婚,皇后由人从正门送入宫,而其他妃嫔则由宫人从后门抬入宫。
长辰宫为皇后寝宫,离延chūn宫远了可不止一点。
苏长瑞连忙下令去延chūn宫把人给找回来,人还未出门,只见一个小太监慌忙走进来,躬身道:“苏公公,太后身边的宫女chūn禾已到长辰宫门外了。”
此言一出,房间内皆提了心,现在去延chūn宫找人,可就太迟了。
卫玠薄唇轻抿,冷静开口,“苏公公,这宫女chūn禾私下可好点赌。”
苏公公毕竟也是宫里管事的,即便是琐事,大也知晓点,应声:“确有此事。”
卫玠身形未动,“那这合卺礼就不必劳烦太后的人。”
苏公公素来会察言观色,很快明了话中意思,招一众奴才退下,这爱赌之人,必定也爱财。
采芳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把身上的金贵嫁衣脱下,随苏长瑞仓惶退出房间。
与此同时,长辰宫内,身着碧红衣装的女子领着四个宫女走来,端庄稳重,面无表情。
这正是宫女chūn禾,入宫已有七年,还有一年便到出宫婚嫁的年纪,在慈心宫里的宫女中算是最得太后看重的。
人一刚到新房前的庭院,便见着苏长瑞领着太监宫女出来,手里端着合卺礼所用的葫芦瓢。
chūn禾眸色暗了暗,走到跟前来,微微福了个身,目光落于苏长瑞身后宫女拿着的用具,“苏公公您这是...?”
太后可是吩咐她亲自主持合卺礼,看着作态是礼仪结束了。
苏长瑞回道:“chūn禾姑娘,你来迟了。”
chūn禾一顿,难免有些不悦,“这正戌时,何有来迟之意。”
“陛下今儿高兴,酒水饮得偏多,她如要早些休息,你自然便是来迟了。”苏长瑞淡笑道。
chūn禾蹙着眉,来的路上的确有被琐事耽搁,但这两位新人还没见着,明早回去也不好jiāo待。
她不顾苏长瑞,抬手欲要推门,忙被苏长瑞拦了手,他道:“不可,chūn宵一刻值千金,扰了陛下雅兴,谁都担不起啊。”
chūn禾收回手,看了身旁宫女一眼,那宫女走上来,正端着一张gān净的白绸缎,是验处子之身用的。
“苏公公,太后吩咐了,我得亲自将此物放上榻。”
苏长瑞轻挑眉稍,而后从衣袖拿出一块颇有份量的银两,“这等事,jiāo给底下的宫女去做就得了,你何必费心。”
chūn禾瞥了眼他手里的银两,神色轻蔑,仍旧不为所动,苏长瑞又拿出两块银两,道:“这也是为了不扰陛下,明早你将白绸验明收回便是,这有何妨?”
chūn禾这才动容,接过那银两,还客套道:“苏公公替陛下办事,我替太后办事,咱这做奴才的都不容易,我心里明白。”
苏长瑞伪善的笑,让采芳把白绸缎端进新房里去,他心里直骂这个贪得无厌的婆娘!竟要了他三块纹银。
chūn禾收起银两,令宫女在新房候着,不久后,采芳从里头退出来,事情算是办好。
苏长瑞只心念着天亮前可要将皇后给寻回来,可莫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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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通明,房间内随处可见大红绸缎,半敞的窗牖已被关实。
布料柔软的黑色眼罩静静放在青纹喜案上,修长gān净的手指轻轻敲点着案面,卫玠面容清隽,沉默的看着榻上的那只小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