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在官道的分岔路口上,萧扶玉被卫玠从马匹上放下来,她落稳身子,单手扶着头上的帏帽,而身旁留了名护卫。
卫玠身形挺拔地坐在马上,手中的马缰拽直,淡漠地看向她,沉顿的神色像是在犹豫是否真放她走。
正在这时,路沿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使得卫玠神色严慎下来,随之出现另一群大周士兵,阵阵盔甲行动着,将官道的去向拦截。
萧扶玉当即心绪一沉,所出现的周军可远在卫玠兵马之上,且来势汹汹。
大周军队有序地停下步伐之后,只见威武高大的jīng兵之中,一身甲装的明艳女子骑在棕马之上,手持着一支长鞭。
“王军师,你这支军队可在路上停驻过久了。”
言罢,她的视线逐渐转向站立与卫玠骏马旁的萧扶玉,开口道:“果然,嘉帝在你手上。”
卫玠神色冷漠凝视着那女子,萧扶玉的面容也随之冷沉下来,这女子眉目昳丽,娇贵傲然,尤为熟悉。
正是大周长公主,想来在此已等候多时。
卫玠淡淡道一句,“长公主。”
“做得不错。”程流霜扬唇一笑,指尖拈着长鞭柄转动,目光再次回到萧扶玉身上,“请嘉帝与我一叙。”
萧扶玉眸色暗沉,冷视着程流霜,今日是难以走脱。
......
天色yīn沉,又再次下起细雨来,将官道上浇得cháo湿,行军的士兵历来见多风雨,区区一点蒙蒙毛雨不足挂齿,皆站立于不远处。
八角亭中,萧扶玉的帏帽未揭,半掩着容颜,亭中一石桌,坐于桌对面的周国长公主神色平和,把玩着手中长鞭。
而亭中站立的卫玠,手负于身后,行到亭栏处坐下,外面的草木皆沾着雨珠。
程流霜眸色冷漠,却故作叙旧道:“好久不见,嘉朝萧皇帝,流霜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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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一见,已是前年,堂堂一国之君已成女帝,说真的,她倒还挺欣赏她,但也讨厌她。
她曾以为阿顼有龙阳之好,中意嘉朝皇帝,是她没想到的是,嘉帝本就是女子,是阿顼心心念念,忠于一生的人。
清月城失守之战,卫顼bī她jiāo出嘉帝,殊不知现在她才见到失踪许久的嘉朝皇帝。
萧扶玉道:“你军侵扰我朝北疆一年之久,失信于当初做的边境安定之约,长公主不必客气这几句。”
程流霜停顿下来,眸色微寒,“而今嘉帝在本宫手里,尽可随意摆布,战争肆nüè,百姓疾苦,若本宫那你换去北疆城池,战争停歇有何不可。”
这样的话语,使得萧扶玉想笑,北疆战役皆为大周所挑起,而今倒以百姓疾苦为借口,用她换取城池与和平,说得冠冕堂皇。
此时,坐于亭栏处的卫玠侧过首来,冷道:“你动不了她的,换城之言不过尔尔。”
程流霜侧首看向卫玠,他则解释道:“早在行军前,卫某便飞信于清月城,相信已有人前来接应陛下,若知陛下被俘,此有一战。”
卫玠看向细雨中的周军,看似威武雄壮,实则已然颓废疲惫,“大周已奋战多日,饱受嘉军追堵,以这样的状态能应敌多久,数日周军连连败退,长公主可有想过原因?”
程流霜沉着容颜,“你这话什么意思。”
卫玠回眸看向她,显得十分沉静,“二十年前,嘉朝军队与大周之战,嘉朝征伐北方,一连拿下北疆,大周可谓是吃尽了谍网司的苦,数年不敢围攻嘉朝,而如今流霜公主又如何保证,你泱泱大军之中没有藏匿谍者?”
程流霜的神色显然紧张起来,当初早年大周败于嘉朝正是因情报泄露,嘉朝先帝率大军攻至大周,而谍阁首尊卫衡早已暗自入境,将谍网在大周建立。
一战下来,大周军内遍布谍网眼线,节节败退,致使北疆丢失,沦为嘉朝境土,大周不得不低首,签署停战协议,为根除谍者,大周用了数年。
程流霜嗤笑一声,道:“尔等谍网司关闭多年,如今一个残次品,何以与鼎盛时期的谍阁相提并论。”
卫玠目不转移,也随之一笑,说出了模凌两可的话,“那长公主认为卫某为何会出现在大周?”
程流霜眼中镇定逐渐散去,“所以说一直以来你皆在假装失忆,欺骗我等?”
一年前北疆战役爆发,士兵在江河下流的大周百姓家中发现了浑浑噩噩,神志恍惚的卫玠。
大周皇帝得知之后,下令将他传入宫中休养,卫玠为嘉朝丞相,才智过人,深得嘉帝看重,早已声名赫赫。
见其神志恍惚,周帝便心生一计,洗去卫玠原有神志,以此人对付嘉朝北疆。
却在数日之后,卫玠主动与大周提出jiāo易,他要的是整个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