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波离又开始咳嗽。
苏泉道:“你师兄这个情况,自己醒了就行,还是得吃个药啊?”
“这个……小僧也不太确定,大师兄又在闭关。”优波离忽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青沅现下手无缚jī之力,优波离也不是擅长打架的类型,何况还带了一个晕着的师兄。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太安全,钟樾和苏泉只能好人做到底,陪他们去那个所谓有办法处理伽延尊者情况的地方。
待得出了石林,峡谷里透进一线微白的天光,一行人御风而起,苏泉拉拉钟樾的袖子,把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问出来:“诶,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啊?万一那个阵法真是我提前布的呢?”
钟樾盯着他捏住自己的袖子的手指:“很明显不是你。”
苏泉道:“妖心险恶听过没有?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万一被骗了呢?”
“你觉得我相信你很随便?”
他霍然将目光转到了苏泉的脸上,后者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句“没有”。
钟樾微笑道:“你脸红什么?”
苏泉伸手一指东方:“是日出的红光映的——明明你脸也很红啊!”
“对啊,日出嘛。”
优波离带他们去的地方,有一片高不见顶的冰川,清晨的日光之下,刀削一般的山壁都是透明的浅蓝冰层,尖锐的冰锥悬在玉石一般的山崖下。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平坦的雪原,周遭还在缓缓地飘着细碎的雪,除了雪花落在地上的动静之外,整个山谷之中没有一点声音。
但四周的气息,已经让苏泉明明白白地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优波离暂时将他师兄放到了地上,对着空旷的山谷行礼道:“长熙仙子,打扰了。”
青沅十分虔诚地向那壁立千仞的冰川稽首,然后道:“原来这便是泺水之源。史籍记载这里的水可破一切妄想迷惑,难怪要来此处了。”
但他们目之所及,并没有什么河水,到处都是亘古不化的冰。只是不知幽魂之术是怎么个解法,若是要将伽延尊者埋进雪里,恐怕等妖法解开了,他也快冻死了。
苏泉有点奇怪:“既然要泺水河源之水,找河神便也罢了,长熙仙子不是司雨之神么?”
优波离道:“苏公子有所不知。此处荒僻,又难行,等闲仙子不愿意来,长熙仙子她……也是泺水河神来着。”
“那她可是能拿双份的饷钱?”
这种刁钻的问题,是个神仙都不想回答。
山峰上的云被风轻轻chuī散,长熙仙子穿着一袭葱青的长裙出现在悬崖边,袖口和腰身都束紧了,她本就身形修长,如此打扮,望之如一杆翠竹。但她面上神情却颇不耐烦,此刻时辰太早,他们十有八九是扰人清梦了。
长熙乘风而下,优波离有求于人,向前迎了两步,又说了一句:“打扰了。”
长熙看看他,或许是地上横了个东西太明显,她又看看晕着的伽延尊者,眉间的困倦消了些;最后看到苏泉在一边,终于面色稍霁:“几位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优波离愁眉不展:“小僧的师兄不慎着了幽魂的慑神之术,敬希仙子能赐一杯泺水河源的水解开这咒术。”
长熙颔首:“仙僚自取便是,不必告我。”
苏泉向钟樾一挑眉,显然听了这句话,连钟樾都有些惊讶了:长熙真的完全没有好奇之意。
伽延尊者这样的地位和修为竟然被下了手,“幽魂”的名字,一夜之间他们又是和谁出现了争斗……
每一件都是足以让一众神妖们猜上半天的秘辛,但长熙毫不在意,哪怕此时对方有求于她,若是她开口相询,优波离没有理由不答。
但她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缓缓在前领路。
走到冰川之下,才能望见一道巨大的罅隙,沿着悬崖的底端将冰原切成了两半。磅礴的雾气从那道裂口翻涌上来,然后在冰川的边缘骤然冻成雪花,复又旋转着落了回去。
“就是此处了。”长熙道,“泺水yīn寒,青沅仙君如今不便,在此等候便可。我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礼数不周,别见怪。”
优波离赶紧带着伽延尊者落了下去,钟樾和苏泉也跟着跃下。
从裂隙的最底抬头望上去,仿佛见上方盘着一朵云。空旷的山体中有小小的“滴答”声传来,循声一找,只见冰川中有一团翡翠似的绿色,隐约刻着“泺水源”三字。涓细的水流款款而来,经过他们脚下,慢慢汇成一条地下河,然后在冰原之外流出地面。
优波离手上化出一只最普通的白瓷杯,接了一杯水,喂给伽延尊者。
苏泉懒得看他救人,拽了钟樾四处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