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穿过耳畔,苏谦却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樕蛛山为东山之首,高临九天,怎么可能是这座只需小半日就能登顶的小山呢?
“你想一想半山腰的那座亭子。”
“怎么?”
苏谦忽然想起了六角凉亭破旧的牌匾上,那两个扭曲难认的字,可不就是“樕蛛”么!
“我也是到了那儿才知道的。”钟樾说,“最近的事,像是背后有什么在故意引导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无所谓啊。”苏谦道,“总之我没钱,没背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谁会闲得无聊那么费劲来针对我啊?”
“你可不是自己一个人。”钟樾说。
他的语速很快,苏谦没听清,“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钟樾将自行车停在绿色的车棚里:“吃饭吧。”
宛阳大学的食堂不错,川粤湘鲁浙一应俱全。但一食堂的顶层还有一个菜品更jīng致的教工食堂,学生除非跟着老师,平时是进不去的。
周末食堂开的窗口少,此时可以蹭钟樾一顿饭,苏谦觉得义不容辞。教工食堂他不是第一次来,之前也偶尔跟着自己学院的导师来过,但无一不是饭桌上还在催他的作品和论文,每每吃得苦不堪言。
“想吃什么?”钟樾问。
“你请客?”苏谦有点狡猾地看着他。
钟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食堂这十几二十块钱的饭,难道还要AA吗?
“那要个麻辣香锅吧,再要个喝的,今天有莲子绿豆沙么?”苏谦四周看了看,眼神落在最远的一个窗口,“哎……我还能要再份点心吗?”
钟樾忽然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有点较劲儿地想,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苏谦会不会和别人这般说话?这个答案无论是或否,他都有些不是滋味。
很想抱抱他。
苏谦问完了见钟樾半天没反应,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没再多说,谁知钟樾把自己的教工卡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看着买吧,想吃什么都行。”
那明明是一张饭卡!里面充其量有个几百块钱吧,但钟樾硬是创造出了一种拿黑卡包养了苏谦的气势,若不是食堂环境嘈杂实在太不偶像剧,苏谦都快信了!
但他在买完一大份麻辣香锅和冰饮之后,又从善如流地去买了一份肉馅饼。
钟樾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勺勺喝着瓦罐汤。
苏谦很有分享jīng神,把馅饼和香锅都推到中间:“你也吃,我让师傅多加辣了。”
零星有几个周末也在学校的老师来吃饭,和钟樾打了个招呼,都觉得有点不寻常。钟樾这人自带一种jīng英知识分子的清高,从不搀和多余的事,几乎第一次看见他在学院没有要求的周末都出现在这儿,对面好像还坐着个学生,难道是他亲戚不成?
很有可能。同是音乐学院的老师默默下了判断。要不然钟樾这种性子,有可能和别人从一个盘子里夹菜?平时院里聚餐,如果吃火锅他都是不去的,只愿意吃每人手边一双公筷的粤菜。
“真的比学生食堂好吃很多。”苏谦一边说一边瞟着钟樾的表情,“要是每天都能来这儿吃就好了。”
“那不可能。”钟樾道,“我不是每天都有课。”
苏谦有点受伤,这人对他到底算是个什么态度?!难道长久不见,钟樾已经进化成了一个gān撩不娶、处处留情的渣男?
“不过,”钟樾慢悠悠道,“你可以来我家里。”
苏谦语塞得厉害,他发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的确是对的。但他还很欠修行,实在是做不到。就在他几乎克制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之时,一个电话拯救了他。
苏谦第一次觉得许稚桐这么可爱,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就按了接通:“喂,你们怎么样?在市一医院啊,现在肯定不好打车吧?公jiāo车……你们女孩子怎么能坐公jiāo车呢?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打个车过去接你们,立刻!马上!”
然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钟樾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路上小心。”
☆、青耕
实际上医院门口怎么可能打不到车,各种出租、黑车多得要命,公jiāo地铁也很方便。温雨看她们没什么问题,便先告辞回家。许稚桐原本懒得等了,但看看宋甘棠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想多见苏谦一面,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苏谦在出租车上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忽然听见司机师傅说:“小伙子,只能到这儿了,前面停着救护车呢。”
苏谦好胳膊好腿,不介意多走两步,给了钱下车,正好看见救护车上推下来一个人。
那人闭着眼睛,像是晕过去了,但盖着的被子上gāngān净净,看不到任何外伤的痕迹。苏谦一瞥之下,发觉那男人的脸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