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屏逸黯然神伤,缓缓蹲下身,将那两截断裂的发簪捡了起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断裂的簪子扎破了他的手,鲜血滴滴哒哒地流下来,转瞬被雨水冲走。
飞离了东荒的悬崖,紫游一口气逃回瑶□□善居,刚一冲进门,便再也支撑不住,不由得瘫软在了地上,心力jiāo瘁之下,只觉得胸臆间一阵剧烈翻涌,全身一震,蓦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奇怪的是,那口血一落到地上,随即便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火焰烈烈,焕发出奇美的紫色光华,一瞬间映亮了她哀伤的眼眸。
“怎么?”紫游吓了一跳,盯着那团燃烧的火焰,不禁张大了嘴巴,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那个瞬间,她陡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神情大变。母亲曾经告诉过她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这一族,一旦对异性动了真情,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随时都可化为火焰,灼灼燃烧,焰灵血火也便自然天成。
“不会的不会的……”她惊恐地摇了摇头,失声喃喃,“这怎么可能?”
无色林已经证明了她心无尘念,这才过了多久,现在怎么就……
风悄悄chuī入,帘栊叮当作响,她被惊回了思绪,蓦然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不由得转头看向门外,只见那株紫丁香已是满树繁花,一片秀丽迷人的紫色,然而就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以前,当她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一刻,树上分明只有绿叶在……
可是现在,现在一切都已悄然改变。
天机难测,造物弄人,丁香空结愁绪,落花飘零无主。
她是多么可笑啊,明知道所迷恋的一切都将成为梦幻泡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他动了真情。
醉生梦死
碧霞宫中日月长。
云气缥缈之中,千夜梨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树上的每一朵梨花都会盛开一千个夜晚,时间一到便会随风飘落,永不回头,而新的花朵早已含苞待放,悄然取代了前者的芳华,如此循环更生,花无断绝,就像一重接一重的思念,挥之不去,绵绵无有穷期,才下眉头,却又上了心头。
屏逸斜倚在树下,凝眸看着幻波云池中冒出来的团团云雾,终日借酒浇愁。
那日悬崖一别,她回到独善居之后忽然卧病不起,每天都陷入昏睡之中,沉沉不醒。他明白这是心气郁结所致,没人能够唤醒她,除非她自己破除迷障清醒过来。
每天日落之后,他总会去独善居看她,坐在chuáng边静静守她一夜,直到天色破晓才返回碧霞宫。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下了三十一次,她门前的丁香花谢了又开了,而她却依然没有醒来。
她还在怨着他么?还是无法面对他么?可知他的心每天都会因她而痛?
醉生梦死之间,屏逸仰起头,将壶中的烈酒猛地灌了下去,酒入愁肠,如同火烧,他皱着眉头,不由得剧烈地呛咳起来。
“别喝了!”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试图夺下他手里的碧玉壶。
“滚!——”屏逸看也未看,扬袖便是一拂。
卫介眼神一凛,急忙闪身避开,刹那间,那一拂之力从他身边急掠而过,砰地击中了身后的一个大石鼓,顿时石头开花,碎屑纷飞。
卫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变幻不定——若非刚才及时躲过,现在碎成渣的可就是他了。
“你来gān什么?”屏逸皱眉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而疏远,“这里不欢迎你。”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卫介黯然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看着日渐消沉的人,涩声问道,“她……还没醒么?”
“你还想对她怎么样?”屏逸恨恨看着他,缓缓从树下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走到石桌前,将碧玉壶用力往桌上一顿,语气寒峻,“眼前的局面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
卫介看着他那一脸忧愁失意的表情,欲言又止,心里不禁一阵气苦。
屏逸仰起头将壶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碧玉壶一扔,颓然走开。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卫介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拽住他,声音里满是气恼,“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只是在自作多情!”
他的话是如此尖锐,像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痛了对方。
屏逸晃了晃,垂眸掩住了心伤,猛然推开了他的手:“我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你……”卫介无奈地叹了口气,忧心如焚,却是拿眼前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里清楚,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屏逸就开始刻意地疏远了他,平时见了他总是爱搭不理的,哪怕是当着别人的面也对他冷冷淡淡,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这段日子两个人的关系迅速跌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