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里,不仅没有远航大船,更别提什么东南亚国籍的船工了。这要进我国海域,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事儿。邵顾问那个思路,听着似乎有道理,但好像……也对不上号……”
小huáng凑了过来,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那些心理侧写我每次听着都觉得忒有道理忒玄乎,但实战里感觉好像没什么用武之地啊?”
邵麟听了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笑,说在我国这到底不是正规的刑侦手段,尚属研究范畴,且听听罢了。说完,邵麟忍不住又问了问盐泉警方具体查了些什么。
“咱们队里的同志统计了七天内,在大石湾港口停泊过的船只,以及背后的注册公司,就没有远洋贸易的。”对方眼底闪过些许不耐,“摸排组的,也问了当地居民,最近就连新来的陌生面孔都不多,哪来的外国人。”
邵麟见人态度不佳,以为对方不满自己一个外人插嘴,便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那……既然船那边都没问题,”夏熠又问,“这尸体的事儿,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
“全国失踪儿童数据库里,也没能匹配上的父母,最近盐泉除了徐云绯,其它丢失的小孩也已经都寻回了。”负责案件的警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接下来如何,听听罗老怎么说吧,他对这种案子比较有经验。”
像这种线索极其有限的案子,有时候战线会拉得很长,但核心驱动力是那些发誓要替死者沉冤昭雪的报案人。然而,这案子里死去的孩子,就连父母都找不到,倘若警方做完了最基础的摸排,又没有线索发现,案子恐怕就要搁在档案室里积灰了。
一想到这里,邵麟与夏熠心底都很不是滋味。
周五晚上回家吃饭,邵麟忍不住又问了点大石滩的事。
邵海峰敏锐地觉察:“你们想调查这案子?”
别说邵麟了,于情于理夏熠都不适合插手这案子。要是忙乎了半天没有结果,别人嫌你多管闲事,要是碰巧破了案,盐泉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左右吃力不讨好。
“你们来推进了‘回家’系统,就已经是帮了大忙。”邵海峰给人夹了一筷子菜,宽慰道,“上面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就早些回去吧。这世界上的冤案是无穷无尽的,大家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就是了。倘若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要抗在肩上,多累。”
邵麟笑笑,没再反驳。
吃完饭,夏熠只觉得邵麟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趁着边上没人,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搓了搓:“还想案子呢?”
“我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对。”邵麟低声分析道,“那个把海神花放入死者行李箱的人,一定与东南亚那一带有某种联系——这是一种内疚、惶恐、祈福的行为——如果不是深受那样的地域文化影响,定然不会做这种可能会bào露自己身份的事情。”
“而且,”邵麟嘟起嘴,这话他不方便当着外人说,但心里堵得慌,“我觉得盐泉这边查得也敷衍。”
“我也觉得。”夏熠心中一动,“反正咱们还有一个周末,要不亲自去大石滩看看?”
邵麟点头,又忍不住叹息:“可惜了,原本以为盐泉警方比咱们更接地气,一定能查到更多线索。”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夏熠板起脸,“咱们局里都知道,就没有你熠哥接不上的地气。”
邵麟忍不住笑出了声:“好。”
……
从两人的住所前往大石滩,要过跨海大桥,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虽说盐泉市中心发展日新月异,大厦拔地而起,高架与桥梁像有生命力般地向外生长,但那阵风似乎没有chuī到大石滩上——这里依然是个彻彻底底的小渔村。
大石滩镇上的平房大多不会超过三层,建筑以水蓝、米huáng、白色调为主,墙面在经年的风chuī日晒中显得破败不堪。
住这片的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艘小渔船,有五颜六色的新漆,也有久经沙场、修了又补的木头船,船舷紧挨着船舷,在石滩边排了长长一列。再远一点的地方,“T”字木板桥出去,泊着二三十艘型号更大一点的渔船,大约能有两个人的高度。
那日多云,海水yīn沉沉的有点发黑。寒风呼啸,海鸟凄声叫着划过灰色天幕,làng花拍岸,木桩子上坐着一个扎头巾的女人,亮橙色的手套动作熟练,剖开鱼肚子,掏出一把内脏。“啪”的一声,杂鱼被她丢进了脚下铺着碎冰的塑料鱼筐。沿海的鱼市上四处可见打理海鲜的女人,但男人大多嘴里叼着烟,低头补着渔网,偶尔向两人投去警惕的眼神。
这就到了整个大石滩上最热闹的“鱼市一条街”了。当地警察说得不错,大石滩只是一个小港,从最左边走到最右边,仅需十几分钟,压根就没有国际远航大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