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晏不明所以,紧紧拧起眉,乔安站起来,对上他浅碧色的眸子:“你要是觉得自杀更好,那我不会拦你。”
殷云晏眉头一松,嘲讽地冷笑。
果然是为一腔虚名装模作样,到底还是希望他死得gān净。
“我说真心的,如果你觉得自杀更痛快,那我愿意成全你。”
乔安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恼,莞尔一笑:“当然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弯一弯腰,就算苟一苟又怎样,小命还在,能吃喝玩乐,日后的日子长着呢,为了虚无缥缈的权位而死,不过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放弃的却是一辈子酸甜苦辣百味的人生,多可惜啊。”
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真诚,殷云晏愈发觉得古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你来聊聊天。”
乔安看着他警惕狐疑的眼神,更是好笑:“行了,我要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时候差不多了,我走了。”
殷云晏看着她莫名其妙地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地走,眉头拧得死紧。
他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离开,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无数光影在脑中划过,让他鬼使神差地想留住她。
他像是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薄唇微微张了张,就见她突然顿住。
“啊,想一想,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还是应该和你正经道个别。”
她微微转头,一双清泉般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带着老友重逢般的温柔笑意:“我是乔安,如果有缘,让我们能再见,我要请你吃一顿大餐啊。”
殷云晏愣住了。
…………
乔安走出营帐,沿着小道,慢慢地走。
绚烂的晚霞照耀着大地,修长挺拔的年轻帝王沉稳地踩着落日的余晖而来。
他走过来,立在她身侧,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gān燥而宽厚,微微的薄茧擦过她手背,有着温暖又包容的力量感,让人心安。
谁能想到呢,那个初见时谪仙般清贵矜傲、又恶鬼般狠辣铁血的青年,能如今这样温柔又宽厚地握着她的手。
乔安弯着眼睛笑,乖乖给他握着,问他:“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李稷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语气淡淡:“我不会杀他,就把他扔到陇右道的边疆去,那边苦寒贫瘠,又常有回讫作乱,他既然会打仗,就让他去镇守边疆,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是他倒霉。”
乔安憋笑。
虽然梦里的那无数碎片告诉他们,大家都是熟人,让李稷不好gān掉他,但李稷到底记仇,也不会让殷云晏好过。
乔安不打算为殷云晏求情,这都是他该受的,自杀也好去忍受边疆的风寒也罢,这都是这一世“殷云晏”这个身份该承受的代价。
这一世,之后的日子,她只打算好好照顾她的男朋友。
乔安突然顿住脚,转过身,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李稷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竟在外面突然这样亲昵。
这不和规矩与体统,但是这早已无关紧要。
他微微低下头,宠爱地由着她勾住自己的脖颈,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像一只主动露出雪白肚皮的雄狮,温柔又宠爱地任她在上面打滚撒娇。
“大哥。”
乔安勾着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亲他的嘴唇,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李稷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揽着她的宽大袖口为她遮去所有冬日的寒意,将她妥帖地护在自己的怀中。
他温柔地低低应:“好。”
第122章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完)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殷云晏被扔到陇北道的边境风chuī雨打打回讫去,楚王残留的军队势力收的收杀的杀,收复了江南道,又将关内道正式并入新朝的领土,就此,南北东西尽归于手,历经了近十年的乱世终于结束,天下重归一统。
乔安和李稷回了京城,他继续当他的皇帝,高坐禁宫,统御百官,在宣政殿处理着全天下纷扰的国务。
乔安也住回了皇宫,就住在宣政殿,李稷日夜在书房听着大臣们吵成一团的时候,她就会懒洋洋地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溜溜达达出宫去làng,吃完了街边的虾皮小馄饨和烤得喷香的羊肉串,拎着长安街最负盛名糕点店奶香的小点心夜宵,慢悠悠地穿过宫门回来,催着他放下摞得满桌的奏折,跟牵着不好好睡午觉小朋友的幼稚园老师一样,牵着工作狂一样的年轻君王去睡觉。
乔安坦然地住在宣政殿,却从不提成婚的话,李稷也不再提,他们像任何平凡的民间夫妻一样共同起居。
朝臣当然有过不满,后宫无主,帝王无嗣,这简直把祖宗纲常踩在脚下碾压,朝臣几乎为此吵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