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安知道他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伦理规矩特别重。在她看来的一些繁文缛节,在他们家就是必要的程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得装聋作哑。再说了人家都结婚有新家庭了,我们对她来那就是不速之客,打扰人正常生活gān什么呀。”
“你是她女儿,不速之客用你身上不怎么合适吧。”江随语气是小心翼翼的,“我们提前给阿姨打个电话,约在饭店里见面,你继父如果不愿意来就算了。”
他是不可能像裴秋安说得那样,到以后两人要结婚,江家也是要见一见宋凝的。
“你好烦啊,我都说了不用不用。”裴秋安有点bào躁,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过去。
从抱枕飞出去的力度,可以看出来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不过被江随轻轻一闪就躲过去了。
他随手拍了一下又轻轻丢在沙发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以后反正是躲不过赡养这个义务。”
裴秋安闭了闭眼:“又不是你妈,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要是想,你就自己去找她吧。”
“那也行。”他像是被提点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提议还不错。
江随只是想着既然秋安不愿意,那也就不勉qiáng了,但正式拜访宋凝是他必须的一项任务。
可这句话落在裴秋安耳朵里就格外刺耳,她唇线崩的直直的,语气也生硬下来:“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最终两人还是达成了妥协,以江随的谈判技巧,最终使得裴秋安不是很服气的屈服了。
江随让裴秋安拨通宋凝的电话,他先是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才说明来意。
听着宋凝和江随竟然有说有笑,裴秋安坐在一旁,手指绕着一缕一圈又一圈使劲儿得转着,眉头也堆了一层又一层。
江随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吧!?
裴秋安的嘴角微微勾起,颇有嘲讽的意味在里面,端起面前的水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水。江随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让宋凝喜笑颜开,江州江家二公子才有这个本事。
宋凝这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而是见钱眼开罢了。
挂了电话,江随挑挑眉冲她道:“听见了吧,阿姨可是非常喜欢我的。”
裴秋安放下水杯,指腹摩擦着光滑的杯身淡淡道:“她那是喜欢你爸。”
江随嘿嘿一笑,眼睛的弧度让他整张脸上的jīng英感钝了不少,平添了几分地主家傻儿子的憨厚可爱。
“她喜欢我爷爷都行。”
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这后面的半句江随咽回肚子里了,一贯脸皮厚的他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肉麻地说不出口了。
上了车,裴秋安一边耿耿于怀宋凝对江随的态度,一边还在心里反思自己意志是不是太软弱,才这么容易被他说服,好像处处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扭头瞪了一眼江随,不过当这束目光落到他的侧脸上立刻就变得柔和了。
江随神情舒展又认真,裴秋安的喉咙微微滚动一下后也只自言自语般的呐呐说了句:“我实在是太纵容你了。”
“唔。”江随给她一个眼神很快又直视前方,随即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谢谢你了。”
***
宁城和江城的距离不是特别远,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裴秋安睡了将近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车已经下了高速。
印象之中的江随开车一向追求速度与激情,猛加速猛踩刹车的习惯让她坐车每每都犯恶心,现在沉稳了不少,自己竟然能一觉睡三个小时了。
宁城虽然和江州距离很近,但是也没有坐到经济发展的快班车。资源不仅没有享受多少,还被不断地吸血,这里好几年都没什么新变化了,和江州的差距是可以很直观的感受得到的。
两人到了裴彦方的墓碑前,江随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去墓前的灰尘后将一捧jú.花摆在上面。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慈爱,带着一副书生气的黑色眼镜。这个人才是把裴秋安从小养到大的,而李良鸿不过是算捡了个便宜女儿。
裴秋安的眼眶已经红了,轻轻地吸着鼻子。
这几天降温降得突然,墓地风又大。裴秋安要风度不要温度,穿得单薄在风口里站了一会儿就冷得浑身发抖,江随怕她感冒也不敢待。
出了墓地,江随问道:“你爸爸是一直都知道吗?”
“当然不是了。”裴秋安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尖,“我高考前他才知道,而我呢,是要去江州上大学了才知道,我妈,我妈,挺厉害的。”
裴秋安愣了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她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没有什么条理,江随才发现对她的了解如此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