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衣服,谢如伊抄起墙上挂着的剑便利落地走出明华宫。
小叶子看到衣着鲜亮的娘亲,也一下子就认出来,向她伸出小手乐呵呵地笑起来,可娘亲一闪而过,都没来抱他。
佟嬷嬷也没反应过来,等恍惚过后,“娘娘不是乏了吗?”
而此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段煜忽然坐立难安,眼前的奏折他一眼都看不下去。他不知发生何事,只觉忽然心悸,慌乱地跳动不安。
还有什么事是他疏忽的吗?太后停灵于宫中,只等下葬皇陵与先皇合葬。儿子也已相安无事,再无人盯着这小小的孩童说他命格凶煞。前朝少一位丞相,但没有作乱的张相反而更加安稳,日后慢慢选人补上这个空缺即可。后宫也很平静,至少没有吵吵闹闹的贤嫔出来挤在他与谢如伊中间……
对了,伊伊!他该告诉她从前的事了。
虽然告诉谢如伊后她会如何反应段煜心里也没谱,但她那么硬气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可一想起他是在卑劣地隐瞒她,亦会觉得良心难安。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论如何早些解决了这事才是解脱。
他起身,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做足心理准备刚要去找谢如伊,就听小豆子急急忙忙闯进御书房,书房的门拍打出极响的一声。
小豆子做事从没有如此慌乱过,然还不等段煜发问,小豆子惊呼道:“皇后娘娘来了……”
伊伊这是候过来了?
段煜心想刚好,他出去见谢如伊。
小豆子却将身后的门一关,还不放心,用身体挡住门缝,“皇后娘娘提着剑来的!”
段煜眉头一跳,谢如伊肯定不是来找他……切磋武艺的吧?
正是说话间,谢如伊推门而入,小豆子单薄瘦弱的身板没能扛住,被门板挤到墙缝间。
段煜竟然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谢如伊微微惊讶,却顾不得思考他为何不好好批折子要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杵着,她冷声道:“跟我出来。”
段煜虽然心中疑惑,但并不多问,二话不说跟着谢如伊走出书房,来到外面园子间的石板小路上。谢如伊脊背绷直,身体僵硬,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分的感觉,气氛冷凝压抑,段煜试探着打破沉静,“是谁惹伊伊不高兴了?”
“呵。”谢如伊低低嗤笑一声,既是笑段煜糊弄她没完,也笑自己太傻那么多可疑之处,偏偏轻信了这人。
她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容易相信一个人,还是因为这人是段煜?相比起来,后一个理由谢如伊更不能接受,她又不是真离了段煜便不行。
“看着我傻乎乎地任你戏弄,为你出谋划策繁育子嗣……你很开心是不是?”
谢如伊喑哑的声音传入段煜耳中,他心中犹如惊雷劈过,“伊伊,你……”
“别这样叫我!”谢如伊从未觉得她的名字如此刺耳过,听进耳朵里还要扎在她心上,比他从前疏远克制地规规矩矩称她为“皇后”还让她难受。
段煜迈着步子,自然地走进谢如伊,欲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冷静下来,“你听朕说。”
“你觉得我愚蠢到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谢如伊回身,用力一掌打落他的手,啪地脆响清亮无比。她后退几步与段煜拉开距离,减少与他亲近的不适感。
她对段煜的厌恶无法宣泄,连与他站得近都有难以克制的不适感。
帝后在书房外明明白白地争吵,小豆子说什么也不会骗自己这是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侍奉在御书房的杂役太监早就趁苗头不对闭着眼睛退出去,不知道在外面哪个旮旯观望呢。
而小豆子是御前太监,皇帝在哪他在哪,他想去避避……也难啊!
只见皇后拔剑而出,直指皇帝,亮白到刺眼的刀锋灼得他心神晃晃。剑尖那锋利的东西怎么能对着皇帝呢,皇后也不行,他吓得朝外喊道:“护驾!护驾——”
“闭嘴!”段煜冷声呵斥小豆子,这是他与谢如伊的事,该由他自己来解决。
“你尽管让侍卫进来。”谢如伊歪歪头,挑眉一笑,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用力,“让他们看看皇后行刺皇帝是什么场面。”
“……伊伊,别闹了好不好。”段煜迎着剑走近,直到胸口的龙纹被剑尖压得凹陷,一同陷进去的还有他的皮肉。
谢如伊蹙眉,一种被羞rǔ的感觉直直从脚底升上头顶,轻蔑道:“你在赌我不敢动手吗?”
她挽一个剑花收回剑,心中火气不散不快,但段煜这般任她宰割的样子令她毫无斗志,便是刺他一百下也没有快|感,“你去拿件趁手的武器,我要与你打一场。”
谢如伊眉目间皆是淡漠,坚定的眸光直勾勾盯着段煜,他便知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谢如伊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