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ī鸣了几声,村庄正缓慢苏醒。
老人刚刚起身披了衣,听到门环一阵响。
最近没什么山匪qiáng盗,老人大着胆子开了门,见两个人站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个子很高,眼睛有神。
又是你啊,小伙子。”老人反应过来。
顾凌霄叫了声阿伯”,向他问好,询问方不方便让他们借宿。
老人从前是见过顾凌霄的,对他还有印象,把门打开,说:进来吧,这边有空房间。”
年轻人进来了,抓着后面穿着白衣服的。后面那个白皙瘦削得过分,但五官十分英气,漂亮又招人喜欢,老人一时没分辨出来:
这是个女娃娃还是个男娃娃?
你们……”老人正想问两人是不是要住一个房间,就看见顾凌霄牵着迟宁的手腕,往那空房间里走。
被顾凌霄拉着的人尝试挣了挣,嘴里小声说些什么,还用空余的那只手抹眼尾。
闹别扭了。”顾凌霄回头,朝老伯解释。
老人心下了然,年轻恋人闹别扭多正常,所以那应该是个女娃娃。
好好哄一哄。”老人劝道。
迟宁被顾凌霄半拖半拽地拉近了屋里,顾凌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chuáng上。
房间不大,有股艾叶熏过的味道,陈设都很gān净。
我上次下山时就在这里借住,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顾凌霄说的是他和解九泽打了一场,只身下山去玄断山找迟宁的时候。但迟宁对此不感兴趣,偏过头去不看顾凌霄,视线落在墙面某个点上。
顾凌霄抿唇,蹲下来脱了迟宁的鞋,又来除他袜子。
哎。”迟宁欲缩回的脚踝被握住,顾凌霄一点一点把白袜褪下去。
脚腕上的伤痕露了出来,那块崴脚时被粗粝的石块刮蹭住,剐破了皮,薄薄的红色血迹已经凝固。
顾凌霄qiáng硬地给迟宁上了伤药。
迟宁细细地倒吸气,上完药比不上药更疼!
农家没有洗澡的条件,顾凌霄用木桶打来热水,放在迟宁身前。
迟宁怕顾凌霄犯病给自己洗脚,忙说:我自己洗。”
这是迟宁进到这户人家后给顾凌霄说的第一句话。
顾凌霄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迟宁洗过脚,倒头便睡,被子拉到最上,指盖住眼睛。
眼皮那片还是不舒服,发涨还发热,稍微一碰,火灼般突突地跳。
埋进被子里,迟宁逃避地想快速入睡,以此结束混乱的长夜。
顾凌霄又打了盆热水,进来时chuáng上多了只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胖蚕蛹,从他的角度看,迟宁只露出点披散的发丝,柔顺地搭在藏蓝色枕头上。
手伸出来。”木盆放在小几上,顾凌霄拿帕子浸了热水,准备给迟宁擦手。
迟宁装睡,不愿意配合,顾凌霄索性把那团chuáng褥捞起,连被带人塞进怀里。
迟宁解了身上的蛹,身上被闷出些薄汗,头发粘在颈窝里,像刚发过场高热。
最漂亮的是眼睛,因为刚才哭了一路,肿了,胡桃似的,眼皮和眼睑透出桃花一样的红色。
顾凌霄用热帕子细致地给迟宁擦手,跟人搭话:
怎么就这么伤心了?”
迟宁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从眼尾滑到腮边,往下不知又落到哪里,看不见了。
他每一寸皮肤都是黏湿的,像裹了夏季滞重的雨。
迟宁刚才不是这样子。
在风那么大峰顶上吼顾凌霄的时候,气势汹汹,此刻蜷成一团,又万分可怜。
迟宁带着浓浓的鼻音,没头没尾地说:我不想跟你走,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顾凌霄把帕子扔回水盆里,掐着迟宁的腰把他抱高了,压在chuáng头吻。
这次没首先封住说话的唇,顾凌霄从脸颊往上,最后碰触在眼皮上,感受着薄薄的皮肤下的颤动。
不跟我走,你还想到哪去?”顾凌霄qiáng势诘问道。
去哪都好,谁都比你好,你什么事都bī我。”
迟宁削薄的肩膀一颤一颤,泪水连串地从黏成一片的睫毛下涌出。
因为我爱你。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
迟宁询问他时用词是喜欢”,顾凌霄却回答说爱你”。
顾凌霄是个彻头彻尾的qiáng盗,野蛮人,闯进迟宁的领土,进行抢掠。
迟宁像被撬开,被迫袒露内里的贝壳,一经曝晒很快就会死掉。
我不相信。”迟宁全盘否决顾凌霄。
到后来,迟宁没有眼泪可流,眼皮很疼,一碰就像针扎般,他甚至想照一照镜子,看自己现在的状况眼睛是不是肿成了j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