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反复地低头看她的手,又抬头看她的脸色,急的羽睫震颤,最后只无力地问出一句:
“还疼不疼?”
竟像是,比对他自己的手臂还有在意。
阿谣其实只是被烫到了一下下,早就不疼了,现下说出来也只不过为了骗他吃饭。此时见他似乎真的很着急,这才忙摇摇头:
“不疼了。”
说完,便在他不太置信的目光中说出自己的目的:
“可是为了做这些菜阿谣都受了伤,殿下还不肯用吗?”
“我、我这就……”
男人小心地将阿谣的手放到唇边疼惜地轻chuī几下,他大约是突遭变故,又没有想到阿谣肯这样来安慰他,一时间有些发慌。
还好他伤的是不常用的左手,右手方能执起筷子,瞧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许久才选出一样中意的夹起来。
最后却是,先送到了阿谣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陈忠(cp粉头无能狂怒):gkd!!!
第69章
这回连阿谣也愣了一愣。
那双勾人的小狐狸眼轻一颤,终于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微启朱唇,将他夹得菜吃下。
他就那样直直看着她,看得阿谣有些局促,疑惑地抬眼看回去的时候,男人才将目光收回去。
唇角却多了一丝几步可查的笑意。
这唇边的星点笑意,倒终于有从前那个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的模样了。阿谣想到他的手臂因她几番受伤,心中如何也过意不去,种种忧心太过,几乎写在眼里。
这些自然被心细如发的男人觉察到。
阿谣也同样觉察到用膳的时候,因为另一只手动弹不得,有许多不便。
裴承翊虽然用一只手也可以用膳,可终究因为左手而压着郁郁怒气。
他是在恼他自己,只不过不想在阿谣面前动气。
总要顾念着,不能吓着她。
可是即便一只手不便,男人还是固执得坚持自己用一只手用膳,每每阿谣动手帮忙,他虽面上不拒绝,可动作上总暗暗避着。
几回之后,阿谣也大约知道他的心思,不再去帮忙,只是简单地布菜盛汤。
一顿午膳花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这才堪堪用完。
放下玉箸的时候,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爷,却倏然启了薄唇开口。
冷不防地,说了这么一句:
“姜二姑娘,你回京城罢。”
似乎是这一顿午膳的时间,让他的头脑终于清明。言语之间,又恢复成素日里冷面无情的太子殿下。
好像方才的温存全然不作数。
阿谣默了默,才低声问:
“为何?”
裴承翊张了张口,却半晌没说出话来。又是顿了许久,才终于说了一句:
“这是,命令。”
是皇太子对官家女的命令。
是太子与姜二姑娘。
不是裴承翊和阿谣。
“原来你我之间,从来就只有冰冷冷的命令吗?”
“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说话吗?”
这是第一次,阿谣在裴承翊面前,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从前她是将他放在心上,将他当成自己最倾慕的男子,可更将他当成高贵不容侵犯的皇太子。
所以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剖白过彼此的心意。
面对阿谣这样直白的质问,裴承翊有些不知怎么接。
就在他怔忡的片刻里,阿谣又问一句:
“殿下是怕,耽误了阿谣,对不对?”
若说方才那几句话问的直白,那这一句,就是直直往心窝子戳了。
一开口,就将他的心思说透。
然后是四目相接,良久,他才咬咬牙开口:
“是。”
“孤就是怕耽误了你。”
裴承翊挪开眼,不再看阿谣,只是静静盯着地上一块素瓷,继续说,
“你回到洛阳城,有你父兄庇护。顾随也好,其他什么人也好,总归,你找一个清白人家,真心待你好的……夫婿,嫁了吧。”
以她现在的家世身份,以她父兄之能,定会替她寻一个好人家,做谁家的正头娘子,也都比跟着他的时候要好。
裴承翊后知后觉地发现,阿谣跟着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可能,他们二人终归是不合适。
脾气秉性不合适,相遇的时机也不合适。
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就像,这一回。
她能不远迢迢来扬州府,不管打的是什么名头,其中的意思也再明确不过。
可是他又伤了手臂。
不知几时能好。几与废人无异。
他已经耽误了她大好年华,哪里又能继续这么耽搁下去。
还不如早些放手,也好还她自由。
听着裴承翊这些话。
尽管阿谣有意控制,却还是在他面前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