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这个动作却是刺痛了眼前的男人,几乎是看到她gān呕的一瞬,他就攥起双拳,指甲陷入手心,按出道道血痕。
下一瞬,就不受控制地一把按住她的肩,声如修罗:
“事到如今,你还在惺惺作态?”
阿谣现下连分辨半字的气力也没有,只不可抑制地不断gān呕着,一张小脸早被折磨得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像朵可堪摘折的娇花,飘摇欲碎。
可面前的男人方才吃了小半坛酒,原就脾性不好,现下更是哪里控制得住?当下便拉着她的手臂,一把将人扯起来,也不知要作甚。
“啊——”
被这样猛地一扯,阿谣下意识低呼。
这样一个动作,叫他们两个挨得近了,他这才瞧清,原来她煞白的额上,不知什么时候覆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那双平日流光潋滟昳丽非常的狐狸眼,此时也甚显迷蒙,像是随时要昏过去。
裴承翊顿住,心下忽的一痛,一时心窒难忍。
半分理智提醒他——
她这般娇弱,合该软帐香闺好生疼惜的,哪里吃这许多苦,生生受他的雷霆之怒?
这个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醉着的人竟突然想起某夜昏灯帐下,她声音糯软,同他说——
“阿谣想陪殿下过今年的生辰,明年的生辰,后年的,大后年的……往后的年年岁岁,阿谣都想陪着殿下。”
年年岁岁……
陪着殿下……
从前的温声软语不住地在脑海回寰。
他想起平日里那个明艳娇俏的小姑娘。
可是此时此刻,她正捂着小腹,双目欲阖,一声声低语,如泣如诉:
“好、好疼……哥哥,阿谣好疼啊……”
像在等着他救她。
男人目光落到雪地上,她原本跪着的地方,那里本该是银白的雪,可现在……染上大片殷红。
红得刺眼。
他有一瞬怔忡,下一瞬,下意识就要去抱起她,可是目光怎么也从那滩血渍上移不开,然后就是天旋地转,只觉得天地万物都在不住摇晃。
意识……渐进消失……
男人昏倒的一瞬间,跟在后头的陈忠当即疾呼一声:
“殿下!!!”
秦宜然也惊在原地。不过,她更惊诧的是阿谣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她虽然手段毒辣,可到底只是个世家小姐,平日里连杀jī也没见过,甫一见到这样多的血,当即是慌了,直低喃:
“好多血……她,她真的有孕了??怎么办,怎么办??”
身后的丫鬟忙安抚:
“小姐!小姐别慌,您先冷静一下冷静!”
“你要我如何冷静?!承翊他…他会怪我的!”
秦宜然这丫鬟是她母亲永昌伯夫人特地□□以后放在她身边的,比寻常丫头多的是胆识心思。此时这丫鬟便急中生智,小声伏在秦宜然耳边,出谋划策:
“如今殿下醉了……明日说什么小姐一概不认,全推到殿下自己身上,还有这林氏,小姐也大可……”
闻言,秦宜然瞪大双眼,惊在原地。
丫鬟劝道:
“小姐,事不宜迟啊。”
……
阿谣的意识也很混沌,比昏倒的裴承翊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残存一丝意识,隐约在东宫宫门闭上之前,瞧见秦宜然进了宫门又出来,走到她面前,那么的居高临下,凛凛渗人:
“承翊方才醒了,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阿谣闭上眼,半伏在雪地里。
“林氏不守妇节,暗通外男,又假孕行骗,撒下弥天大谎,本应按罪论处,今日网开一面,逐出东宫!”
像是生怕其他人不知,说完这句,秦宜然还扬了声,冲着身后东宫门口的守卫宫人说道:
“都听清了么?太子殿下有令,林氏逐出东宫,他日若敢再来,不许她踏入半步!”
她说的这样多,可阿谣听进的就两句——
“太子殿下有令。”
“逐出东宫。”
逐出东宫……
逐出东宫!
历经万难,她终于还是所愿得偿。
只不过,此时此刻,却无半分欢喜,只有无尽苍凉。
阿谣艰难地张开眼,看东宫的最后一眼,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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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卫国公府。
大公子姜诏的屋子里灯被点燃,小厮从刚外头进来,又急又喜:
“公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闻言,男子原本睡意朦胧,此时却瞬间清醒,当即问:
“可是妹妹的消息?”
“正是!正是!小的按公子吩咐,多方打探终于探听到,原来二姑娘是被带到了京中广云楼!”
“广云楼?!”
姜诏心下一惊,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他虽未去过,多少也知晓一二。是以,一刻也等不起,当即披,衣下地,急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