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谈见着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
他指着阿谣,冲着裴承翊厉声质问——
“就这个傻丫头,因为你宁愿终身不嫁。就是她,被我大哥带回家的时候,满身是血,还在想着与你的孩子……”
姜谈的声音步步拔高,话中的语气也愈发气盛,一如疾雨:
“就是她!成日郁郁寡欢,连昏迷呓语,都在喊你,都在求你救救她!太子殿下!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苛待于她!!?”
阿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二哥。
她原本以为只有二嫂同为女子心细方才看出那些,可是,原来一向瞧起来神经大条的二哥,也看得清清楚楚么?
目光触及二哥发红发颤的拳头,触及他凛凛的双眸,阿谣连牙根都泛着阵阵酸涩。
门外雷声阵阵雨声不绝,姜谈的声音却格外掷地有声。
字字句句皆砸在听的人心上。
裴承翊恍恍惚惚,竟觉得这几句话的力道,远比方才那些拳脚要重得多。
而且,是直直砸在他的心口上的。
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男人的呼吸发急,大口大口地喘着,似乎格外窒息。许久许久,也未能平复下来,只是伴着呼吸声,艰难地开口:
“谣……谣儿,放手。”
目光对上姜谈的,他哑着声,说:
“你二哥打的好。”
打得他清醒,清醒地认识到,他对她到底都做过多么混账的事。
……
气氛一时凝固,三人谁也未再开口说话。
像是,各怀了心事。
不过,这种状态很快就被人打破。
陈忠不顾裴承翊方才的命令,破门而入,一进门,看着他们太子爷被打得唇角淌血,身上浅色的衣衫已经被大片大片染红,又惊又急几乎快要发昏。
他双腿一软便叩倒在地,连声叫:
“殿下!殿下!我的爷您这是……哎呀!”
何苦!何苦啊!
只换来了一句略显虚弱的:
“出去。”
陈忠无奈,想起自己原本是为着另外一桩极重要的事情才进来的,只不过刚刚一瞧见太子爷的伤势,慌了神,忘了说。
此时见太子爷又要赶他出门,便连忙说道:
“殿下!宫里刚刚传来陛下口谕,要您即刻进宫觐见!”
裴承翊的神情这才稍微变了一变。
此事,终究还是,闹到父皇面前去了么?
如此,今日,也该有个决断。
陈忠这话说完,几乎是下一瞬,宫里传话的内侍便已经到了寝殿门口。
为首那人行了一礼,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声音尖细,只说一句,与方才陈忠说的没差:
“圣上口谕,召太子殿下进宫,殿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此时有皇宫内侍前来,兹事体大,阿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姜谈拉了过来,不叫他再做方才那个抬手欲打太子的动作。
不管前因如何,二哥此番动手打人,若是追究起来,实在是难辞其咎。
若是只有东宫之人知道,她还可以求太子,哪怕豁出去自己这条命去,都要求他,可若是真叫圣上知晓,她实在怕自己害了二哥。
见太子久未动身,那内侍又提醒一遍:
“殿下若是觉得不便,可要咱家叫来舆撵,请殿下过去?”
“不必。”
裴承翊撑着软塌边,缓缓站起身来,用衣袖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渍。
“孤自会跟你们去。”
他的目光落在阿谣身上,眸中如同一片深潭,有情、有怜惜,也有愧、有疚,晦暗繁杂……
瞧不清,亦看不明。
“不过此前,孤还有一事,要办。”
姜谈一把拉过阿谣,又一抬臂,将人护在身后,满眼戒备,一字一顿地警告:
“别、碰、姜、谣。”
男人似乎有些颓败。
他这个高傲的天之骄子,近来,却屡屡显出颓败之色。
“我只是,还有几句话,想与谣儿说。”
不知为何,这一回阿谣看着他,总觉得他要说的话,也许与往日的任何一回,都不同。
况且,皇宫传旨的内侍正在外头等着,这样僵持下去绝不是办法。
阿谣终于开始忍不住扯扯姜谈的衣袖,小声地说:
“二哥,让他说罢。”
想说的话都说完。
他们之间,便能真正地了结了吧。
终是君妾一场,她哪里不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姜谈的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一张昳丽的小脸紧绷着,眼中还有未gān的泪花,可是却十分笃定地点点头。
还安慰他似的,低声说:
“话都说完了,就不必纠结了。”
裴承翊冲着陈忠下了令:
“出去,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