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这就去。”
天边乌云yīn沉沉地压下来,单单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已是轰雷阵阵,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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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来的又凶又急,顷刻之间,已如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便将松软的泥土激起。
砸在人身上,更是生疼生疼。
街上的行人皆急匆匆地寻避雨之所,无人注意到此时有两个年轻男子骑马在街上疾驰。
姜氏两兄弟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I一路上骑着马飞奔,全然不顾雨水急促地兜头往下浇,一路从卫国公府向着东宫而去。
等到他们到了东宫宫门前时,两人身上的衣裳已经尽数湿掉,额前的湿法沾在上头,显得有些láng狈。
兄弟二人也默契地注意到,今日的东宫门前,似乎多了一些人把守。两人在雨中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然后姜诏便当先走上前去,拿出腰牌向着门外的守卫一扬,说道:
“卫国公府姜诏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烦请通传一声。”
守卫似乎早被吩咐过,此时见到姜诏,完全无动于衷地一拱手,说道:
“公子请回吧,殿下今日谁也不见。”
姜诏还不死心,说道:
“你只说是姜诏有极要紧的事,事关舍妹,殿下一定会见我的。”
那守卫听了这话,却仍旧没动,只是又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公子请回。”
完全是一副油盐不吃的样子。
姜诏正想再试一试,可是还没等他再开口,只听身边传来“刷拉——”一声,他一回头,就见身边的二弟姜谈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守卫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刷拉拉”的拔剑声,在这黑云压城,bào雨雷鸣的十分,显得十足严峻。
剑拔弩张,东宫门口的守卫各个严阵以待。
姜谈将手中锋利的剑刃已经搁在为首那人的颈边,他一双眼急的发红,几乎是用吼的:
“再不放我们进去,我杀了你!!”
“二弟!”
姜诏向来是个持重之人,当即伸手去拦着。
“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进去!”
“二弟不可!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
听到姜诏这样说,姜谈闭了闭眼,然后咬着牙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利刃往边上一扔,便说道: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饶是姜诏,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到底只是臣子,哪能真的跟太子硬碰硬?便只能暂且安抚住姜谈,说道:
“你回去找父亲母亲拿主意,我在这里再等等。”
“好,我就听你的。”
……
与此同时,东宫,太子寝殿。
“啪嚓——”伴随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一块翠色玉佩落在地上,顷刻间,便碎了一地。
成了一块一块的渣滓。
阿谣眼神明澈,昂着首,直直盯着两步以外处站着的男人,面色如寒霜,不带半点儿感情,直说:
“粘好了,还可以再碎。”
她看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面色愈发难看,却豁出去了似的,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
“再粘,还可以再碎,总归有一天,会碎到再也粘合不好。”
她说的是那碎了一次又一次的玉。
也是他们之间,破裂了一次又一次的情。
反正,她的感情,是早已耗gān殆尽了。
想到他今日这般无情的一番作为,想到他不由分说地掳了她到东宫,又不由分说地制住阿随。
阿谣忍不住想,也许哪天他心情不好了,就可以直接将他们尽数杀了。
左右她在他这天潢贵胄的太子爷面前,不管何时,都是贱如蝼蚁。
时至如今,她忍着心中那点儿几乎已经微不足道的惧意,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反驳她的话。
似乎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只是缓缓低下身,也不顾地上全是碎裂的玉渣,便单膝跪上去。
男人的手上还包着纱布,luǒ露在外的手指又去小心翼翼地捡地上的玉渣。
分明他贵为当朝皇太子,私库里随便拿一样东西都要比这玉佩贵重数倍,可却偏偏将这一地的玉渣看得如珍如宝。
阿谣有些看不懂他了。
她眼神发直,落在他身上,许久许久,才脱口说出一句:
“殿下摔碎这玉佩的时候,阿谣大约也是这样。”
“觉得,很疼很疼。”
声音明明很轻,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可是这句话,却像是又雷霆万钧之力,顷刻间砸在听得人心上,让任一颗心顷刻之间,便要被碾碎成粉。
一塌糊涂。
男人忽地一抬头,猩红的眸子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狐狸眼。
心上的痛意从胸腔缓缓往上蔓延,一路到了喉头,满腔的涩意就这样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