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旁人的脸色过日子,事事唯主家的命是从已经是她人生的全部。
可是这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突然就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从昨晚起就藏在心里的问题:
“殿下喜欢妾身送的寿礼吗?”
寿礼?
裴承翊愣了一愣。他是天之骄子,生在帝王家,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并不把那些寿礼放在眼里。那些东西早就叫陈忠给归置好,而他连翻看也尚未翻看过一眼。
现下听阿谣问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她送了什么东西来。
只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反而伸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说道:
“孤很喜欢。”
“真的吗?”
“自然。”
“可怎么都没见殿下戴过?”
男人答起这样的话张口就来:
“珍爱的东西,哪有随意带出来的道理。你送的,孤自然是好好收着。”
瞧他的神情语气,说得像真的似的。
可是阿谣昨夜,还有今日在未央宫的时候,分明瞧见秦宜然腰间挂的玉佩,那是她一下一下亲手雕琢出来的,绝计不会认错。
她禁不住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一不小心就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裴承翊的脸色微变。
阿谣伸出手去推开揽着她的男人,这一推,正巧又碰到手上的烫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她半个疼字也未喊,又是笑了笑,轻声说:
“那可巧了,妾身瞧见秦大姑娘带了个一模一样的。”
男人单手按在chuáng沿,脸上已然是不豫之色,他声音冷然:
“天底下一模一样的东西可多了。”
“是啊,”
阿谣苦涩地勾勾唇角,
“殿下一贯擅长找一模一样的东西做替代品的。”
她说的还算委婉,可是总觉得他一定能听明白。
只是他藏在心底的心事被她这样戳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她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丰神毓秀的男人,亲眼瞧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化,直至现在这样压着恼意,他警告似的同她说:
“你这般yīn阳怪气地与孤说话,是嫌在东宫的日子太舒坦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缓缓,没有一点疾言厉色。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直往人心口上戳。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说,这世上,也有很多东西是绝无仅有的,没有替代品,也不会是其他东西的替代品。至于yīn阳怪气,妾身实在不敢。”
“不敢?”
裴承翊伸手重重钳住阿谣的下巴,qiáng制她与他对视,
“还有你不敢的事?”
似乎是阿谣直瞪着他一个字也不答的倔qiáng态度触怒了他,裴承翊一把搡开她,猛地站起身,拂袖欲走。
一定是他平日里太纵着她了,愈发无法无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恰恰是他最讨厌的。
他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到了门边,连再往榻上瞧一眼的心思也没有,径直就去开房门。
不过即便盛怒之时,开房门的手还是稍微顿了下,似乎在给阿谣一息悔过的机会。
如他所愿,躺在榻上的阿谣这时确实开了口:
“妾身恭送殿下。”
……
“无可救药!”
然后,便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阿谣秀眉紧蹙,闭上眼,那门被关上的余震重重。
许久才重归平静。
-
东宫,书房。
陈忠端着一盏茶,正欲敲门给裴承翊送进书房里,还没等手碰到门,便听见书房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像是在翻动东西,只不过这翻动东西的动静过大,像是着了贼似的。
不过陈忠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子爷在翻东西,太子爷今日心情不大好,自打从静轩阁出来,就见他一脸恼火,几乎写在脸上。
陈忠叩了叩门:
“太子殿下。”
屋子里的翻动东西的声音未止,须臾传来一道略显不耐的男声:
“进来。”
陈忠推门进去,一开门,便见地上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jīng致礼盒,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前日里各处送来给太子爷的寿礼,原本被规规整整放在这儿,太子爷连瞧也没多瞧过一眼,现下却不知是在找什么。
他走上前,双手奉着茶,问道:
“殿下,喝杯茶润润嗓吧。您要找什么,您只管吩咐,奴才来帮您找。”
原本正埋头在地上翻找的裴承翊听到这话倏然抬起头来,他冲着陈忠手里的茶昂昂下巴:
“搁下,先来帮孤找东西。”
“殿下您是要找哪位送的寿礼?”
送东西的人都是身份贵重的,又是送给太子爷的东西,想来都是价值连城。是以,这些寿礼都是由陈忠亲自收的,等闲的财物类已经充了太子爷的私库,余下放在这里的不是极其贵重就是别有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