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那边有没有章程说,武官不能考学?”嘉佑帝从来不关注这种小事。
水清浅,“没有。”
嘉佑帝,“枢密院那边有说,军职不能参加会试?”
“也没有。”
一老一小,一对视,邪恶联盟就达成了。
从水清浅成为钟先生的关门弟子那刻,他就被默认为文派一系,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展露出令人惊艳的天赋,比如他的字,他的画,未来必定还有他的书,他的著。偏偏孩子刚长大成人,军方就yīn差阳错的抢了先手,秀才遇见兵,那帮兵痞是真不讲究,文官脾性又一向傲娇,两边彼此惯来别劲儿,水清浅可不想自己夹在中间当风箱里的老鼠。
所以,水清浅今天出宫的时候,是伴随着官家的‘雷霆之怒’来着,水清浅被勒令闭门思过,禁足仨月,官家还发话说新年宴、上元宴他也不必进宫来请安了,在家好好反省!官家的狠话放出去,短短两天之内,前朝后院全都知晓,不知道水清浅如何惹了官家大怒,但有御史台的前车之鉴,似乎又不让人感到意外。
该!这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慡吧。
很多朝中小虾米如此猜想。
但朝中文派的大佬们,看到的却是事情的另一面。
大好的文派苗子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被武派给拉拢过去吗?今天对御史台下狠手,焉知明日会如何?
甘心吗?
能忍吗?
“别说朕没给你们机会。”嘉佑帝秘密约谈礼部尚书和太学院掌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朕让清浅去参加明年的进士科,还得帮瞒着枢密院,三个月虽然短暂,但以清浅的资质,有这么多年在太学的教导,总能考个名出来吧?”
“他要是考不上一甲,那你们趁早也死了这份心,别天天在朕耳边叨叨。让他待在军部朕看也挺好,起码人家这一年半载光yīn下来,学了多少东西,gān成了多少大事啊,就说那火器营,还有坤舆图……”
对!这就是让人眼红的地方!
你看自打军部把水清浅裹挟之后,这两年把军部枢密院嘚瑟的,兵阵,兵器,组建火器营,校对坤舆图……一桩桩,一件件,层出不穷的功绩往中枢报。军部这边,大到相关从属机构的权柄飙涨,小到一批官员跟着沾光升职嘉奖,不管这些功劳是不是真的由水清浅带起来的,哪怕就是他啥也没做,就当个锦鲤呢,谁不想蹭蹭喜气啊?
眼下文系一脉不仅借不到光,水清浅硬杠御史台更让他们警醒。就算水清浅被军部拉拢了,那也不能任他弃文从武,从此就跟文系站对立面吧。所以,圣人这个计划好,大善!听到嘉佑帝让水清浅参加下一场进士科,俩老臣感动得差点没抱着官家大腿哭一鼻子。
明年二月中会试,满打满算水清浅还有三个月时间备考,就算他是学霸,就算考官们是他的授课老师,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一定能考中状元,甚至不能保证在闭卷阅卷的过程中,他不被落网,取中进士,毕竟,时间太短了,水清浅也没有经过专门的文章训练。
所以面上,水清浅就此在家闭门思过。
背地里,以钟先生为首的一拨大儒学者,不动声色给水清浅做考前突击开小灶,万一被撞破,理由都光明正大:读书做人,齐家治国,修身养性,十六七的少年被官家责骂禁足,如今不接受先生教诲,更待何时吖?
桌子上摆着太子殿下走的年礼单子,伴随的还有一个香樟木盒的私人礼物,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书。水清浅拿起来一翻,是姬昭的字迹,扉页上,两行小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走礼就走礼呗,还写情诗,哼。
“肤浅!”
除了扉页上的情话,书里面的内容却是很正常的姬昭自己的日志,他并不是每天都记,但内容杂七杂八,朝上朝下,生冷不忌。既有正经的朝会怼人的经过,也有心情随笔,写个短诗,夹个书笺之类的,更有日常点滴,就比如这个,御膳房弄出个新款小零食罢了,太子殿下碎碎叨叨洋洋洒洒的写了半篇子夸赞……
水清浅不自觉的往桌边瞟,桌角上摆着他的日常点心盒子,他看看日志,再瞥瞥盒子,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儿,伸手捞起一块龙须糖扔嘴里,瞧那稀罕劲儿的,哪里就那么好吃了?又苏又脆,都不敢咬,糖渣渣随便就洒一桌子,最嫌麻烦了,用他巴巴的把厨子送过来?
一小本日志,记了他们分别的这一个多月光yīn,从头翻到尾,最后水清浅手里把玩着短笺,
‘长歌煮酒无人和,清风明月寄相思’
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给看不给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