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热,一盆冷;一盆冷,一盆热。热水滚烫,冷水刺骨,一热一冷,水温交替,让晏弦思不得不清醒着。
还有几个丫鬟拿着刷子和方帕,面无表情地在晏弦思的身上刷来刷去,擦来擦去,就好像是在刷马厩里的马似的。
不,晏弦思的待遇还不如被主人当作朋友对待的马匹,更像是一个待宰的牲畜。
她很痛,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叫出来了。
很快的,晏弦思身上的蜂蜜被洗得干干净净。
丫鬟们将她身上的水擦干净,只是那水的颜色全都是红的。帕子上涂了特质的药粉,能够暂时止住她身上流的血,却又在同时开始腐蚀仅存的几处白嫩的皮肤。
她的头发被盘起,梳好人妇的发髻,点缀上各种首饰;她脸上的灰被擦干净之后,涂抹的胭脂水粉是一个不落。她被人披上了红色的斗篷,鲜艳的丝绸包裹住她破败的身体,象征着喜气的颜色,令她看上去就好像待嫁的新娘。
“没想到长得这么普通人打扮一下也还可以。”楚思柔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抬进去吧。”
一声令下,装扮好的晏弦思就被人抬进了箱子里。
“独孤,派人把这份大礼送到丘山雅苑洛其琛的手中,务必要让他亲自来收,就说是我为了之前扰了羽涵的葬礼向他赔不是的心意。”
“这么厚的礼物,当然要让阿宇亲自跑这一趟了。”
“这么小的事情还要劳烦你的心腹,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你的事就是大事,何来大材小用一说?”
楚思柔娇羞一笑:“你净是会哄人家开心。”
独孤鹰扬真的将这件事交代给了阿宇,而阿宇就一字不落地把楚思柔的话带了过去,还有这一份独特的礼物。
丘山雅苑外,阿宇向门口之人询问洛其琛下落。
“你们少主在不在?”
“阁下是什么人?找我家少主何事?”
洛家上下已经安排好了洛羽涵的后事,回到雅苑,也不过是一刻钟之前的事儿。阿宇这登门拜访的速度,就像是算好了似的。
“在下阿宇,是奉命来给贵苑少主送礼的。”
“送礼?什么礼?”
经过几番大战,丘山雅苑早已元气大损,余下之人面对陌生人的到访,是能有多谨慎就有多谨慎。
“我不过就是个跑腿儿的,这到底是什么礼,还得由你们少主亲自来看。我家主人说了,一定要亲手交给洛少主才行。”
“既是如此,还请阁下稍后,我这就去禀报。”
护卫还算客气有礼,没有因为连日来的挑衅和自扰而丧失了主人本有的风度。
“少主,门外有个人叫阿宇的人说要找您。”
“阿宇?”洛其琛听到这个名字感到十分意外,“他来找我?”
“是的,他说他是奉命来给少主您送礼的。”
“送礼?”洛其琛愈发困惑了,“这独孤鹰扬搞得是什么名堂?”
若问对此猜测到:“我倒是觉得派他来的人是独孤鹰扬,可是他这事儿却未必是为独孤鹰扬办的。”
“前辈的意思是……”洛其琛仔细地想着他这话里的意味,“是阿宇其实是来替楚思柔传话的?”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若问想不出此事背后所藏的阴谋,只能提醒道,“楚思柔这个人阴险狡猾,这东西,小心有诈。”
洛其琛深有同感:“晚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她敢送,我也应该去会一会她。”
说完,他就出去了。
见到洛其琛的第一眼,阿宇就示意自己的人把箱子抬了过去:“洛少主,久违了。”
洛其琛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套了?”
阿宇废话不多,对他讲明此行的来意:“此物是楚小姐吩咐在下送来给您的,她说务必要让您亲自来收,还说这是她为了之前扰了羽涵小姐的葬礼向您赔不是的心意。”
完完整整,几乎是原话转达。
“东西送到,在下告辞了。”
阿宇的任务完成,就没有在此逗留的必要,直接离开,多一句话都没有。
洛其琛盯着箱子,拿不清楚下一步要如何做。
“少主,小心有诈。”他身边的人也在提醒着他要小心,“不如让我们毁了这箱子。”
“不行,万一里面有什么暗器机关、毒粉毒液之类的东西,贸然毁了它,会伤及大家的性命。”洛其琛的考虑倒也没错。
只是这箱子,你不去打开,就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少主,那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将这东西埋了,省得祸害到其他人。”
但是洛其琛转念一想,以楚思柔的手段,要真的想对他不利,不会就用这么简单的方法来暗害他:“她要是真的想害我,应该有更好的办法,不会让阿宇亲自送来。我只是想不明白,她能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情义已断,他二人之间早就没有瓜葛了。
就在洛其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箱子里突然传出了微弱的呼救声:“其琛,其琛,救,救,救我。”
“少主,你听!箱子里好像是个人!”
同样的声音,洛其琛也听到了,他不仅听见了声音还听出了那个声音属于谁。
他猛然想起小镇外,楚思柔与他分开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
“其琛,你的心上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他的心上人,难道箱子里面真的是晏弦思?洛其琛不确定。
他疏散开周围的人,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头,嗖嗖几声,便打开了箱子。
里面没有暗器机关,也没有藏毒,只有一个打扮华丽的人卧在其中。
“晏弦思?”洛其琛对她是又爱又恨。
晏弦思的脸色被妆粉修饰得非常好看,白里透红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的人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她的声音透露出的极度虚弱,洛其琛是根本不会想到要去扶她起身的。
他的手伸了过去,可是晏弦思已无力抬起她的手臂去搭在那双曾经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