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晴忽然有些同情,甚至有些可怜她。这门功夫,一开始也并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被人赶上了命运的道路,不得不在被人选择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及时止损,她可能也不会变成这样。
“停下?呵,呵呵呵,你以为,停下很容易吗?”楚思柔忽然笑得很凄凉,那笑声里带着悲愤,带着无助,话语里带着她从未出现过的哭腔,“噬魂之术是会反噬的,一旦开始,不死不休,想要停下来,谈何容易……”
“所以,你比我还要恨楚江阔……”
“不,我不恨他,没有他,我何来今日万人之上的地位!没有他,你们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我要感谢他,把我送上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的快乐,她所谓的快乐,从来就不是真的快乐。
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其实就很简单。
一个关爱的眼神,一个用心呵护她的人。
可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太遥远,太遥远了……
“楚思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凭什么同情我?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她的剑又朝着楚思晴劈斩了下去。带着碎石激荡,如暗器般飞射而出。
楚思晴反手回击,剑意被回落,可是沙石却还是从她的脸上擦过,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她们从中央打到两旁,又从两旁杀回到中央。
平沙落雁,一剑绝尘。
楚思柔咄咄逼人,招招都是致命一击;楚思晴被动防守,步步都是艰难维系。
她们的实力早已不在同一个层次,支撑楚思晴的,只剩下了她的意志。洛家父子想过要帮忙,可最多动了一步,就被那二人强大的剑气逼退了回来,无处插手。他们都只能看着,看着这一场宿命的对决。
“棘针风骚骚”,那剑气之中逐渐被噬魂针填满,成了一柄由无数银针组成的剑,每一击,都带着杀意,都伴着银针,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噬魂针下的牺牲品;
“霜吹破四壁”,楚思晴自身剑气形成的保护一杯噬魂针拆解得支离破碎,剑风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身上留下剑伤,红色的血已经洇透了她的衣袖;
“到头落地死”,楚思柔已杀红了眼,步步紧逼,楚思晴精疲力竭,终于抵挡不住,腿上之伤隐隐作痛,脚下虚浮无力,被动落地以接上方压倒之势……
楚思柔的杀招已到,全神贯注于此,只待一击落下,便可终结这场战役。
楚思晴真的尽力了,她拼到了极限,完全透支了身体。
当楚思柔的空虚之剑朝她劈来的时候,她感觉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结局的到来……
她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欣慰中还带着她的自信。
结局到了,但是倒下的人不是楚思晴。
“怎么会……”楚思柔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会输。
楚思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个结局在她的预想之内:“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让一个爱你的人心寒。”
真气涣散,原本握在手中的无形之剑随之烟消云散。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思柔还是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更不能接受自己是败在了一个傀儡的手中。
亦或者说,她没办法面对和承认,自己对独孤鹰扬的控制竟然是失败的。
当寒铁剑从她的身体刺穿,那满身的寒意只怕仍不及心上的寒意。她怎么会料到,本该是对楚思晴的致命一击,却成了独孤鹰扬给自己的一剑。
他是什么醒的,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楚思柔根本捕捉不到一点痕迹,她一直都是背对着他,他一直都在她的视线外。
寒铁之剑,剑身被染成了红色,顺着锋刃缓缓流下。
独孤鹰扬将楚思柔揽在怀里,让她不再感觉那么寒冷:“对不起,柔儿……”
“你,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楚思柔看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眸,才确信自己对他的控制真的失败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你控制……”
“为什么会这样……”
独孤鹰扬拿出楚思晴送给他的支剪木块:“她帮我解了毒,而且因为这东西,后来你在酒里下的迷情之毒对我也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这是什么?”楚思柔无法理解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木头竟然成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这是支剪树,能解天下各种奇毒,世上极为稀有。”洛其琛解释道,他看着那小小的木块,不禁有些唏嘘和感慨,“思柔,你可知这木块是哪里来的?”
“哪里?”
“就是小镇上你安排的那个假的老伯,他无心之举,送我的几个木雕摆件,竟然是这天下罕见的奇药。”
是她安排的人,一手破坏了她的计划,实在是太可笑了。
楚思晴蹲下来靠近楚思柔的身边,连连叹息:“独孤之前跟我说,他不会帮我也不想帮你,他只想让你收手,希望我能让你停下来。”
“可是,你对飞鹰门下手,对阿宇下手,他那么一个重义气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兄弟们陷入危险之中的。是你将他逼上这一步的,如果你不对他的人出手,可能今日,死在你手里的人还是我。”
“他很爱你,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他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因为,在最初的日子里,你们应该算是同道中人。明明是相似的两个人,可是却越走越远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选择了不同的岔路口?应该就是在那个亦敌亦友的人死了之后吧。
楚思晴与独孤鹰扬事先没有任何的商量,可是所有的节奏都像是说好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差错,没有一点的偏离。
楚思晴负责勾起楚思柔的杀意,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用自己作为诱饵,让她沉浸在对战之中,无暇去顾及周围的一切。她激发出了楚思柔心中的魔,也让她因为屡占上风而变得得意,虽不至于忘形却也忘了身边那些潜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