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大侠,在下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容在下休息半日再行离去?”袁昕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少爷,经过一番折腾之后,身子必然会感到虚弱。
而柳上原,更多的是有些水土不服:“在下也一样,还请洛大侠收留在下个把时辰。”
唯有浩影,只觉无颜在此叨扰,连连告辞:“洛大侠,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浩影兄言重了。”洛魂飞托住他拘礼俯下的手,“阁下有心了,在下记住了。”
剩下的那两个人,他实在是不想理。
洛其琛夹在中间有些为难,只得代父回应:“那二位便在此间歇息即可。”
洛魂飞与易攸宁一道将浩影送出雅苑,命人备了马匹和干粮,还有一些滋补的药,以及些许碎银路上备用。
浩影十分感激,多次谢过,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深了。
临行前,他终于问了一直压在他心上的问题:“洛大侠,楚姑娘是否已经……”
他看不清楚最后楚思晴与楚思柔之间交手的情景,可他已十分肯定,江湖之上,再无人是楚思柔的对手。
洛魂飞没有否认:“是,她已去了极乐世界。”
没有痛苦,没有争斗,没有打打杀杀和尔虞我诈的极乐世界。
比起人世间的乌烟瘴气,天的那一边,实在是一方净土。
浩影道:“其实那样也不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当今武林濒临危机,只怕再没有什么人能够置身事外了。”
“洛大侠,恕在下多嘴,以后雅苑的日子只怕是很难再有平静了。”
“噬魂术有控制人心的作用亦有迷惑神智的作用,带我们来到雅苑的,只怕是那个想让我们来的人。”
“浩影言尽于此,还望洛大侠、易少侠,多多保重。”
他的脚步也是轻浮不已,上马的姿势都没有从前利落,可他没有心思继续留在雅苑,只想早一点逃离,让自己稍稍不再有那么沉重的负罪之感。
“没想到死过一回的人,竟然完全变了一番模样。不知道思晴在天之灵见到他变成现在这样,会不会原谅他。”
易攸宁不免感慨,一个没什么本事需要靠其他人的力量打开自己财路的小杀手,一个没什么朋友自己行走江湖、没什么地位的小人物,在遭遇一劫之后,竟有了豁然开朗之意。说不定,在离开丘山雅苑之后,他会金盆洗手,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楚思晴会不会原谅浩影洛魂飞不敢肯定,但是他自己,已经原谅了。
每个人都有私欲,或大或小,但不是每个人都敢承认自己的私欲,不是每个人都敢面对内心贪婪的一面。
“你去看看咱们苑中另外那两位吧,顺便把羽涵叫到我的书房来,我有事要与她商量。”洛魂飞还有未完之事要找洛羽涵,“你们两个千万要小心柳上原那个家伙,在海上横行数年,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您放心吧。”易攸宁心中有数。
就在他们刚回到苑中准备各自做事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了身后一个隐藏的身影。
“义父,有人。”易攸宁警惕着,“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沉重的脚步,呼吸略显粗重,心跳声扑通扑通,隔着假山石都能传进他们的耳中。
偷偷跟在后面的人是谁,他们不用费任何心思就能猜到。
“就这身手还能在我丘山雅苑进出不被发现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就那么一个不会分毫武功的外人,还是疑点日益增多的人。
“你去处理一下吧,别伤了她。”对待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洛魂飞还不至于下狠手。
“我知道了。”
易攸宁凌空一掠,就落在了晏弦思的面前。
“晏姑娘,不躺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是做什么?”他的语气温和,没有给人任何的敌意。
晏弦思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不停地大喘气:“易公子,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她额头上的伤似乎已开始愈合,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些。不过,被易攸宁这么一吓,刚刚红润起来的嘴唇又白了。
“其琛说你伤得不轻一直昏迷着,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
晏弦思一听,直接拒绝了:“不必了!其琛应该有事情在忙吧,还是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打扰到他的正事。”
“你怎么知道他有事情在忙?”易攸宁想试试看能不能套出晏弦思跟在自己与洛魂飞后面的目的。
“嗯……”晏弦思的眼神闪烁着,“我,我是看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应该就是有事吧。不然他怎么会不守着我呢。”
这样的判断依旧,易攸宁倒是头一次听说:“哦?就因为这个?”
晏弦思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也不全是。是,是听,有些人在讨论说,说……是,又不是。哎呀,是那个谁,是……”
“是有人议论说什么,什么什么的。”
“什么?”易攸宁有些哭笑不得,他认识的晏弦思可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难不成真的是做贼心虚?
“就是,就是有人议论说苑中来了几个疯子,我担心其琛有事,就偷偷溜出来瞧瞧。”
晏弦思刚说完这句立马就后悔了,她用错了词。
偷偷二字,实在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易攸宁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在意:“你关心其琛就去找他,何必搞得鬼鬼祟祟的?”
他需要晏弦思放松警惕,越是放松,就越容易大意,一旦大意,就更加容易露出破绽了。
晏弦思果然以为易攸宁没有注意,于是道:“我担心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怎么会。”易攸宁淡淡地笑着,就像是春日里微风拂面时送去的暖意,温和而舒适,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不安,“其琛知道你没事,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两位客人要照顾,恐怕一时半刻顾不上你的。”
“客人?”晏弦思好奇,可她压制住了,“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不去打扰他了。”
说着,欠身一下,便后退离去了。
恭恭敬敬的模样,实在很难令人相信,她会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