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阔不以为然:“一个自以为是,不知江湖险恶的小丫头,我随便说些好话哄一哄就完全招架不住了。任凭她武功再好,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就比别的孩子多费些心力罢了。我不过就是送了件衣服给她,她那张千年冰山一样的脸就化了,殊不知……”
郗远脸色一阴:“殊不知那淡淡的香气,就是为她开路的离魂香。”
“若不这么做,以她的状态,只怕我们这辈子都很难找到机会接近她而不被防备。”杭亭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就只能怪她不该回来。”
一切都清楚了。
楚江阔送给楚思晴的衣服上有毒,毒性随着皮肤进入她的体内,她昨日多次运功,必然是大大加速了毒发的过程,以致于她在练功的时候产生了幻觉,而那毒发作起来的表象与寻常的伤风感冒并无太大的不同,一般人很难诊断得出,更何况还是杭亭亲自号的脉。
这三个人,一唱一和,一搭一衬,配合得当真是默契。
只可怜,楚思晴这一次是完全没有能力再去防备了。
任人宰割,听之任之。
溱溱抓完药之后就直接去了厨房煎药,炉火很旺,烤的她大汗淋漓。可尽管是这样,她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药锅,没有让任何人靠近。
连路过的楚思柔都没有机会。
溱溱在小厨房里遇到楚思柔的时候也是恍惚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小姐是庄主的掌上明珠,从生下来就是公主一般的照顾着,磕不得碰不得,冷不得惹不得,饿不得训不得,能抱着绝不让她自己走路。
本以为楚思晴的回归会改变这样的状态,结果却是更加宠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
二人的待遇反差极大,就难怪这姐妹二人鲜有交流,连带着洛家的那几位少爷、小姐都与她少了联系。
楚思柔在楚思晴生病的档口,好端端地跑到厨房里来,又恰好碰上在给楚思晴熬药的溱溱,就不得不让溱溱小心提防着。
“二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溱溱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着。
楚思柔凑到小药炉的跟前儿,轻嗅着,很快就用她的小手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这味道真难闻。”
溱溱扇了几下扇子,散了散味道:“大小姐病了,这是她的药。”
“呀,姐姐病了呀?严不严重呀?”楚思柔扑闪着她那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邪,“这药闻起来就好苦,姐姐喝着一定更加难受了!”
“良药苦口,大小姐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楚思柔捏着鼻子直摇头:“我猜这肯定是杭叔叔开的方子!只有他才会开这么苦的药汤子给人喝!还好我从来不要他看病,不然我的病一定好不了!”
她提到了杭亭还有杭亭的药,似乎在暗示什么,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溱溱倒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左不过是个小孩子吃不得苦药撒撒娇,她在意的是楚思柔这个时候出现,让她觉得这位二小姐更像是来看楚思晴的笑话的。
“二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是离开这里吧,这地方又脏又乱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庄主又要心疼了。”
楚思柔嘟着嘴托着腮自言自语道:“嗯,你说得对呢!爹爹最近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姐姐,一定没心思管我,我可不能给他添乱!误了他的大事!”
说完,她就一溜小跑跑出去玩了。
溱溱望着她小小的身影,疑惑不解,她总是觉得今天的楚思柔举止特别奇怪,连带着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尤其是“好好”两个字,刻意着重了不少,会让听得人感觉是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意思。
难不成是因为姐姐病了从她那里分走了父亲的关系而不高兴耍小性子了?
溱溱是这么想的,她越想越觉得可笑。
人们都认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失而复得之后弄丢他们的人一定会倍加珍惜,殊不知,失而复得有时候也是一种负累。
人人都以为楚思晴聪明伶俐一定会得到楚江阔加倍的疼爱,殊不知她得到的关爱远不及楚思柔的万分之一。
楚思柔若真的是因为这小小的关爱就不高兴,那真的也是太不懂事了。
锅里的药熬好了,溱溱小心翼翼地倒在碗里,盖上盖子,给楚思晴送了过去。
刚走进她房门,药碗就被楚江阔接了过去。
“给我吧,你下去吧。”楚江阔随口一吩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溱溱不放心:“这……”
“怎么?我照顾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妥吗?”他的言语之中带着难以回绝的威严。
溱溱本来就畏惧楚江阔,现在更是害怕:“不,不是,我……”
“行了,你去歇着吧。今儿我来照顾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听见了吗?”
“是……”
溱溱虽然在退,可差不多是三步一回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最后刚出了院子,就被两个健硕的大汉押走了。
原本从不设防的小院,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处暗哨,好几处明哨,将内外彻底隔绝。
这一刻,溱溱就知道,她的担忧没有错。
只是,现在,她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楚兄,刚才那丫头似乎不太对劲儿啊?”郗远有点担心溱溱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楚江阔才不担心:“她在我这悠然山庄这么久了,就算再蠢,那些背后的事儿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就凭她,还没本事在我的地盘翻出浪来。”
“难道楚兄不怕她出去找人吗?”杭亭紧张地问着,“要不要我去帮你解决了她?”
“你以为她出了这个门之后还能出得了我悠然山庄的大门吗?”楚江阔胸有成竹。
杭亭和郗远对视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露出了瘆人的笑意。
楚江阔扶起楚思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思晴,来,把药吃了。吃了药就没事了。”
他盛起一勺,吹凉之后,才送到楚思晴的嘴边,体贴细心,连话都比平日里温柔。
楚思晴的嘴唇有些干,小口小口地抿着,还不忘对身后的人表达谢意:“辛苦爹爹了。”
说来也是神奇,楚思晴刚喝了几口,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意识慢慢恢复了过来,连眼睛都能够彻底地睁开了。
“感觉好些了吗?”楚江阔关切地询问着。
楚思晴点点头:“好多了。”
“真的好多了?”楚江阔将最后一小勺药送进了楚思晴的嘴里。
楚思晴咽了下去,她根本就没有听懂楚江阔话里有话:“嗯,感觉比刚刚好受些了。”
“那就好。”楚江阔嘴角扬起,脸上写满了得意与满足,“那就没有辜负这碗药。”
楚江阔把碗放到桌子上,背对着楚思晴,默默地倒数着。
“爹爹,我想休息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