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教授却突然叫大家安静,说是下课前再给大家放几段电影中出名的场景。柏修文漫不经心地撑着脸,正思索今晚如何把高桐叫出去,却倏地听音箱播出的一段对话——
“Youeverhavethatfeelingwhereyou'renotsureifyou'reawakeorstilldreaming?”
(“你是否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无法判定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做梦?”)
柏修文缓缓抬起头。
下课了。
这节课有三个来小时,回宿舍的时候天边huáng昏昏huáng,居然又飘了点小雪,柏修文望了望天,问道:“今天几号了?”
高桐想了想,说:“17号,12月17。”
这个日期预示着什么?柏修文毫无头绪,除了他自己以外,身边的一切都如此祥和宁静,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现实中,从未参与过高桐的大学生活。所以,是梦吗?可这些完全不属于自身意识范畴的梦的构建,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难道这是高桐的梦?
醍醐灌顶。
如果他是在高桐的梦里,就可以解释现下发生的一切。为何这梦境bī真到仿佛身临其境,每一个细节都被构建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也是他未曾涉足的高桐的个人领域。
……如果可以,他希望高桐这个梦能做的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回到临近宿舍楼下的操场时,高桐问柏修文要不要跑步。
学校有规定每学期要跑多少公里,用手机软件来计数,柏修文摇摇头,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高桐点点头,刚说了句“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就要开跑,却被柏修文拉住了手腕。他道:“书包给我。”
高桐似乎很讨厌别人触碰他,往后缩了一下也没挥开,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不用了,里面没什么东西,我可以自己背。”
柏修文没再qiáng求,放开了高桐的手腕,看见他不自在地把棉服袖子往下扯了扯,就跑走了。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天也黑得愈发彻底。环绕着跑道和篮球架的几盏路灯纷纷亮了起来,暖huáng色的she灯旁萦绕着纷乱的雪花,柏修文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一边注视着高桐的慢跑路线,一边点了根烟。
他戒过一阵子的烟,因为高桐不能闻那种味道。
但……
柏修文半眯着眼睛,看着这时候已跑到操场对角的高桐。黑夜中,烟头的微茫火星在他瞳眸中明灭,恰好映着高桐的身影。
日子就这样平顺地度过,转眼圣诞已至,期末月也将到来。宿舍里几个人终于不整天打游戏了,不约而同在颓废的生活里安插几个通宵的夜来糊弄考试。
“今晚火锅走起?”舍友A的头终于从杂乱的书桌上露了出来,他抻了个懒腰,“或者你们说吃啥,我都行,好久没出去搓一顿了。”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晚上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四个人一起出了门,走路到校门口对面的火锅店。
舍友A和B正在聊天,高桐和柏修文就一前一后的走着,校内没什么圣诞意味的装饰,只是多点了几盏灯。出了校门就好像另一个世界,街边小店灯火通明,门口摆着各式各样的圣诞树,到处都回响着圣诞的歌声。
这几天常常雨雪jiāo加,上午刚飘了点小雪,此刻雪和雨水被踩成了一团泥,走上去不大舒服。
“我怎么感觉最近老袁抽烟越来越频繁了,”正走着,舍友A却突然回头,下巴对着柏修文点点,问道:“看你也没和何媛联系,是不是要分手了?
柏修文淡声道:“她马上要考研了。”
这倒是实话,或许是为了梦境的合理性,这具身体主人的女朋友居然直接给他发消息,说是目前在考前一周冲刺封闭班里,圣诞节后再联系他。
节后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他并无时间抽空考虑。每天都处于jīng神绷紧的状态,饶是柏修文这样耐力上乘的人也实在吃不消。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喂,老袁,你快吃啊,再不吃这盘羊肉也要没了。”
舍友A突然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柏修文回过神来,垂下眼眸,挑了片烫得正熟的羊肉和软烂的土豆片,很自然地夹到高桐的碟子里。
“谢、谢谢。”高桐没说什么,倒是另两个舍友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说:“我怎么觉得老袁这一周都像是被人附身了呢?”
舍友B:“你觉得是被附身了,我倒觉得袁浩东每天眼神都像是要把高桐吃了,要不是见过他和他女朋友黏糊糊的样子,我都他妈以为老袁对高桐有想法呢……”
高桐正在喝可乐,闻言差点呛出来,尴尬道:“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