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再去。”他淡淡道。
“对了,陈鹏包了个会所,说后天请我们去唱k…”江唱晚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不去什么?”
柏修文有心结束对话,此刻便意简言赅回道:“以后这种聚餐活动就不必找我了。”
江唱晚明显一愣。
“怎么这么突然……”她问:“你是嫌人多吵闹吗,那不然我们找几个当时玩的好的聚一聚也成?”
“不是。”柏修文本想说一句‘没有必要’,想想却觉得同外人讲这些更是赘余之事,便只道:“就这样吧,唱晚,我准备睡了。有事以后我打给你,晚安。”
那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好也悻悻回了句‘晚安’。
结束通话,柏修文略显乏累地揉了揉太阳xué,将监控界面最小化,点开右下角的一个图标。屏幕上显出电子版的日记本内页,已经积攒了八九页了。
他翻了翻,前几页的字还算工整,后几页就变了个样——字逐渐变得歪歪扭扭,窜行是常有的事,还有某一页写重叠的情况。
这是高桐的日记本。
第一次使用时他甚至没写什么,整页上只有‘第一天’‘晴’和一个孤零零的句号。第二天多了一行字:【不知道怎么尿尿】。
他日记的内容呈正态分布,最开始几乎不写什么,第三四天的时候就多了,甚至会写满一页,只是第六七天又寥寥几字。
每日的天气,他写的都是【晴】。
翻到最后一页,已经记录到了第八天,柏修文撑着脸,看上面一行字:【已经一周过去了,主人还会回来吗】【想要被抱】。
高桐的时间观念完全错乱了。从关到地下室那日算起,今天才是第四天。
他眼睑微动,将电脑合上,正打算按电梯到地下室,视线却忽地扫过冰箱。
一分钟后,柏修文带着一杯冰可乐来到地下室。
他说不会查看高桐的日记,倒也没错,纸质的本子由高桐自己保管,他不会拿来看。
隐私权的本质在于未知。只要不让被侵犯的人知道你在窥伺他的隐私,这种权利就永远留存。柏修文当然不会说那个日记本是特殊的蓝牙传导模式,他保留着高桐在这时的尊严。
他走到高桐身边,轻轻将杯子放到他另一侧。单膝蹲下,仔细地端详他。
脸上灰扑扑的,眼角还有泪痕。嘴gān得破皮了,柏修文侧头去看,发现高桐睡梦中居然一直咬着舌头,这应当是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
他伸进去一个指节,将那条柔软的粉色舌头弄了回去,又用涎出来的唾液把他嘴唇润湿,这才停了手。
高桐在日记里说想要被抱。
柏修文看着他,目光扫过青年蜷起的手臂,紧窄细瘦的腰腹。他严严实实地挤在那个墙角,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他是这样睡的。
柏修文伸出手臂,穿过高桐的后腰,一手把着他的腰腹,一手把过他的双腿,将他轻轻地抱了过来。
高桐身上有股不太好的味道。
柏修文垂眸看着他,那只放在他腰腹上的手可以直接触碰到他的肋骨,他似乎更瘦了。他忽地想起高中每每用餐时高桐喜欢排队的窗口,他只吃五六块钱的拼盘菜,从不到卖其他特色餐品的窗口去。他总会把饭菜吃的gāngān净净,最后收拾gān净扔到垃圾箱里。
高桐的饭量不小,却一直胖不起来。
他这样思索着,指腹无意间在高桐侧腰打着圈儿转,却不想高桐在这里睡觉一直不大安稳,即便他力道很轻,也在此刻慢慢转醒过来。
高桐半睁着眼睛,不知此刻是入梦还是如何,见眼前人时话都说不大利索,“主……人…”
他许久没开口讲话,有些结巴也是正常的。
柏修文摸了摸他的头,应了句‘嗯’。
高桐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主人……”
柏修文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他重复了一遍,看着高桐眼眶盈出来的泪珠,霎时手掌开始发烫,血液也发烫、身体里各个脏器都好似煮沸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啸动起来。
柏修文擦过他眼角泪水,轻柔地捧起高桐的脸。
——他没有赌错。他成功了。
高桐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脸被对方的手捧在掌心里时,高桐忽然想起似乎很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
不知是从哪家抱来的狗崽子,很常见的土狗,一身毛色huáng白相间,索性就叫了大huáng。
记忆里是个溽热的夏天,日头高悬,时不时会有满载着货物的卡车压过去,引得地面上尘土飞扬。大huáng被拴在院子里,被晒得蔫儿巴巴的,耷拉着个耳朵伏在棚子下。高桐在家照看妹妹,闲下来的时候就用手捧着水去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