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头,似乎jīng神了些,低声说道:“我……可以走。”
柏修文见状点点头,转过身先迈出门。
刚才其他几个同学似乎早觉得无趣,已然鸟shòu散去,只剩张元龙面容yīn沉着站在那。柏修文经过他时表情依旧冷淡,只说:“借过。”
高桐出了门便看见自己的拖鞋,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过去穿上,弯腰的时候听见前面人说:“腿怎么了?”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在他这片儿却几乎全是yīn影。柏修文站在他的前面,高桐几乎是有些茫然地想,这人可真高啊。
这么一走神就忽略了对方的问题,他勉qiáng直起身来,然而只在与那双深邃平静的双眸对视的一瞬间就失语了。逆着光,对方的面容都隐匿于走廊的昏huáng光线之下,五官映着晦暗不明的光影。那人就这样低头看着他,无端有种压迫感。
要说,额……说什么来着?
所幸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便转过身往宿舍走。
回到寝室后高桐先把自己关进了厕所。他径直走到镜子面前,无声而沉默地望了自己好一会儿。
拧开水龙头,今天水压不太够,流出来的水好久才盈满个牙缸杯,高桐挤了点牙膏就胡乱地刷,愈刷愈用力,漱口时吐出一大口血水。他不甚在意地把洗手池弄gān净,随后坐在马桶盖上,一动不动,像个石头。
这期间柏修文一直在看漫画,直到他合上新的一本刊物,卫生间都一直没什么动静。他皱眉看了一眼手表,这才起身去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他欲再敲门,门却忽地被打开了。
高桐的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少年人的声音低微又沙哑:“不好意思……我在里面睡着了。”
柏修文垂眸看着他,倒是稍稍怔了一下。
“你要用厕所吗?”
柏修文咳了一声,点点头道:“有些内急。”
其他两个舍友今晚都请假回家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柏修文无聊地翻看杂志漫画,而高桐一直笔直地平躺在chuáng上,活像个尸体。空气中灌满了寂静又尴尬的因子。
过了一会儿柏修文似乎是觉得渴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个可乐,看到下层的冰棍时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一并拿了出来。
“口渴吗?”
柏修文站在高桐chuáng前,轻声问他。
高桐似乎有些迷糊地望了对方一会儿,起身接过了,说谢谢。他的动作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而迟钝,柏修文不禁又皱了皱眉,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让他想把对方从chuáng上拽下来,然后……
然后做什么呢?
高桐慢吞吞地把包装袋撕下来,刚舔了一口冰棍,却听对方声音沉沉:“为什么?”
纵使柏修文没把话说完整,可双方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高桐侧过头去,又咬下一口。这一口冰得他牙齿都失去了知觉,冰碴子蕴着的寒凉直沁心底。半晌他才低声回了句:“谢谢。没什么大事。”
这回复实在是答非所问,柏修文也觉得无趣,便转头去关了灯。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第90章
这之后,高桐算是度过了他上高中以来最为平和安稳的一段时光。借了舍友这尊大神的光,再很少有人来叨扰他找他麻烦;就连与张元龙擦肩而过时,对方也只是除了‘不小心’撞他肩膀搞得他一趔趄之外,没什么别的大动作。
另两个舍友一个去参加了奥赛,一个去了香港考雅思顺带旅游,竟一齐请了大半周的假。高桐心里隐隐盼望着柏修文也请个假或者晚上回家去住——这样他就能学到更晚或起得更早而不用怕打扰对方休息了,也省得尴尬,然而对方一直稳稳当当地跟着学校的日程表,毫无越轨迹象。
每当中午和晚间休息时,走廊里都回dàng着正处于青chūn期男生的吵闹嬉笑声,唯独他们这间房鸦雀无声。除了几句‘要睡吗’‘想吃吗’‘我漱个口’之类的……就是书本翻动、笔尖刷刷的声音,空气都凝结了。
高桐经常学着学着就走神了。他的思绪总会飘到隔壁chuáng,他咬着笔帽,漫无目的地想,是不是对方太高吸走了一些空气的缘故,为什么他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感觉无来由地心悸又压抑呢?
——当然,这些只是他胡思乱想罢了。实际上接触久了,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柏修文那么招女孩喜欢。倒不是眉眼俊到惊天动地的程度,而是他言语jiāo谈、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在常人间实在罕有,兼含了少年与青年人的清俊与风雅……
这个人就像是文学作品里都无限怀念又憧憬的,少年时代的完美具象化。标致到完美,整个人就仿佛一个隐形的、巨大的磁场,你根本无法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