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继上前叩门,莫依然拉着马缰,侧身回首,却见长街对面,那个身影落落而立,定定看着她。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太苍白。万种心情道不尽,只剩默然相望。
他几步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这三个月,他是日理万机,眼中尽是疲惫;她是连日奔袭,一身血渍征尘。两人无需言语,只是相望。直到他们都能确定,眼前的人,一切都好。
许久,他开口道:“你要不要休息几天?”
莫依然摇摇头,道:“我没问题。”
“好,”他说,“那我们明日朝堂见。”
忽然身后吱呀一声,公主府的大门轰然开启。静和公主和杜月并府里一众女眷立在门前。静和一见她就扑上来,抱着她眼泪直流。杜月站在一旁,眼中含泪,道:“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赵继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淮安王笑笑,转身回府。莫依然拍着静和的背,对杜月说道:“怎么样,你们一切都还好吧?”
杜月点点头:“好。”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快吓死了。”静和哭道。
莫依然笑着拍她,道:“有木子清将军在,肯定出不了事。”
“你还好么?”杜月问。
莫依然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么?”
“没事就好,”静和退开一步,擦gān眼泪,道:“既然驸马没事,那咱们的账也该算算了。”
莫依然顿觉一片乌云飘来:“呃,算什么账啊?”
杜月冷笑一声,说:“驸马骗了我们这么久,不会是想赖账吧?”
莫依然觉得情况不对,后退一步。
静和高声说道:“来呀!上家法!”
“是!”身后五六个健硕的仆妇走上前来,七手八脚把莫依然扛起来。
“不要啊!公主饶命啊!”
这一声惨叫,消失在公主府缓缓关闭的大门之后。
入夜,公主府后堂明烛高照。桌上摆了上好的酒宴,莫依然一身常服盘坐在凳子上,左手一个jī腿右手拿着筷子在半空中挥舞着:“说时迟那时快,我手起刀落,只听噗呲的一声!”
杜月和静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怎样?”
“我就把那郭鹏的人头砍下来了。”
静和公主惊呼一声,急忙捂住脸,好像那血淋淋的场面就在眼前。杜月酒杯举到一半,忘了送到唇边,问道:“然后呢?”
“然后?局面就被我控制住了。”莫依然啃了一口jī腿,大嚼起来。
杜月道:“那也够危险的。这种事,你总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
莫依然道:“放心吧,就我保守估计,二十年内是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再说,我的习惯你也知道,谋未定,事未成,我从来不跟人说的。”
“就是这习惯不好。家里人,你总不该瞒的。”静和说道。
莫依然笑笑:“也多亏了你们。否则,公主府一倒,我在外面还真是难了。”
杜月道:“不说这些。来,吃菜。你在外面肯定吃不好。”
莫依然点点头,道:“对了,西子呢?”
“她还在皇宫守卫,”静和道,“朝堂刚刚安定下来,木大哥又在养伤,现在整个木家军就靠她撑着。所以今晚上没过来。”
莫依然道:“也难为她了。等我看看她去。”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有小厮来报:“驸马,管家传话来,外面有人找。”
“谁啊?”静和问。
小厮道:“奴才也不清楚。那人带了这个东西来,要我jiāo给驸马。”
莫依然擦了擦手,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块明huáng色的腰牌,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腰牌上,那个大大的“李”字闪着金光。
她与静和公主对视一眼,看到静和的神色,心里便确定了这腰牌的主人。
“来人在何处?”莫依然问。
“回驸马爷,就在前堂候着。”
“好,”莫依然掀袍下地,道,“我去会会他。”
静和一惊,道:“你就这么去,行么?”
莫依然道:“眼下,也只有我去才行了。”
前堂候着的人,就是丞相府的掌事,李信。
他见到莫依然,俯身行了一礼。她也没有多余的话,道:“头前带路吧。”
时隔一年,物是人非。曾经车马喧嚣的丞相府门前一片空落落的,竟连烫金的牌匾的都暗淡了不少。
门房里空空dàngdàng,可见府中仆役已经大部分遣散了。李信带着莫依然往内堂走去,入眼处草木杂乱,一片萧条。不禁让人生出飞鸟各投林的感慨来。
丞相府正厅亮着灯。李信引着莫依然坐下,道:“驸马爷稍坐,在下去请太尉。”
莫依然仍旧坐在上一次来时的位置,看着旧日的景物。可是这一次,却连个上茶的丫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