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颉利问道:“这是何意?”
“使团出行是路过一片农田,正赶上农人祭祀。他用一头小猪祭祀神明,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谷粮满仓,祈求儿子上京赶考能高中状元,自己的女儿能聘个好人家。”她收了笑容,回身说道,“诸位,你们说说,他之用一头小猪,就想换来所有想要的东西。他是不是太贪心了?”
颉利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薄唇一挑,问道:“那么,依特使看,怎样才不算贪心呢?”
莫依然缓步走到他面前,说道:“虞国的邦jiāo原则,早在开战的那一刻就清清楚楚了。”
她面色一沉,一字一句说道:“大虞江山,寸土不让。”
……
第一次和谈不欢而散,同盟重建陷入了僵局。这一点莫依然早已料到,虞国使团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她在等,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僵持三日之后,和谈会议暂时停顿。当日下午,莫依然就收到了颉利的私人邀约。
望国颉利请虞国特使至私人府邸参加宴会。
这是决战之前的最后摸底。站在铜镜前,莫依然冲着镜中锦袍高帽的自己微微一笑,咱们走着瞧。
颉利府在雅格城东,低矮的红砖围出小小的院落,原木小门只有半人高。隔着院墙,可以看到里面修剪整齐的花圃和树木掩映后的二层小楼。这个带着浓重西域风格的建筑,竟给人一种中原隐者宁静致远的感觉。
“特使大人。”颉利自小园深处走出,隔着低矮的院墙向她拱手行礼。
他今日穿着虞国特有的广袖宽袍,行动中带着隐隐的风,目光深邃,恍然间让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竟和赵康有几分相像。
她晃神,继而微笑答礼:“颉利。”
他笑道:“今日是私宴,足下还以官职相称,太生分了吧。”
莫依然微微一礼,道:“在下莫依然。”
他依答礼:“在下唐思贤。”
“唐思贤,好名字。”她仿佛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一样,说道,“子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
“自省正是在下表字。”他说道。
两人相视,继而会心一笑。唐思贤道:“莫先生请。”
莫依然点头,二人走入院中。
院子里种着大片的玫瑰,尽头花架下摆着木制桌椅。唐思贤引着莫依然入座,说道:“府内有西域特制的点心,莫先生要不要尝一尝?”
“那最好不过。”莫依然道。
唐思贤拍手,立刻就有仆役捧了茶点上来。
她借机环视四周,见木桌矮小,只能容两人相对而坐,不禁心下生疑,问道:“怎么,今日只有我们两个人么?”
唐思贤点头:“人多了难免吵闹。你我两人,才好jiāo心啊。”
她原以为这是一场打着私宴幌子的和会,没想到竟只有他们二人。这个唐思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指着桌上的糕点,说道:“莫先生,请尝尝吧。”
她微笑,取了一块放在口中,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唐思贤喝着茶,说道:“莫先生,在下一直有个疑问。”
“请讲。”
“虞国,是不是有很多人姓莫?”
莫依然笑道:“唐兄何出此言?”
他低头,说道:“先生可记得我曾提起,几年前去过一次虞国?”莫依然点头。
“那一次,我遇到了一位姑娘,她也姓莫。”他唇边挂着微笑,淡淡看着她。
莫依然心下一惊,却是笑道:“哦?莫非唐兄在虞国,还有一段风流史?”
唐思贤摆手:“谈不上。说是单相思还差不多。”
“是么,说得我倒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唐兄单相思?”
“一个奇女子,”他说着,侧眼看她,道,“虽然隔了这么多年,我若再见到她,一样能认出来。”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依然双目微眯,这场私宴,竟比她想象得棘手多了。
不过,就算他看出来了又如何?自己大虞特使的身份摆在这儿,他又能怎样?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能让他闭嘴。莫依然心头一沉:唐思贤,你可不要自寻死路。
她微笑:“唐兄真是多情之人。只是不知,那女子是否一样有情?”
他目光深邃:“我也一直想问问她。”
她低眉,说道:“隔了这么久,也许她已经嫁人了。女子的韶华,最是等不起的。”
“或许吧,”他说道,“不过,事事皆无定论。就像那尘风关内的千里平原,说不准是谁家天下。”
“唐兄好像太过自信了吧?”莫依然扬眉浅笑,道,“兄弟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永远也别想入尘风关一步,就像,你永远也得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