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双眼微眯:“淮安王?”
“你好像很吃惊啊,”淮安王微微一笑,道,“我记得,十二年前,你看到父皇诏书的那一刻,好像也很惊讶。”
“老夫是接了皇上的诏谕深夜入宫,不知王爷因何在此?”李丞相道。
“哦,”淮安王道,“我是看了丞相大人草拟的关于流放本王的诏书,特意请您来商议此事的。”
“你大胆!”李丞相高声道,“臣子上书非皇帝不得批阅,你居然敢如此僭越!”
“丞相大人说我僭越?”淮安王笑得yīn恻,“那么敢问十二年前在这个大殿中篡改先帝遗诏的又是谁?!”
李丞相道:“我李家辅佐你赵氏三世,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先皇遗诏命老夫为顾命大臣,如今的大虞盛世,是老夫一手扶起来的!”
“忠心耿耿?”淮安王轻笑一声,道,“丞相大人不会忘了吧?就是你那百官谏言,气得我父皇吐血而死。你欺凌我们孀妻弱子,将我母妃囚禁在冷宫中整整五年。如今你还要将本王流放。你戕害皇族,祸国乱政,你哪一点当得起顾命大臣!”
李丞相沉声说道:“将你流放已是对得起你,老夫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赵康,你为人yīn狠,善用权谋,先皇是受了你的蒙蔽才会传位给你!老夫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起码还留了你母子的性命,还给你个王爷做。若是当初你当了皇帝,怕是皇后母子早就身首异处了!”
淮安王淡淡道:“丞相大人果然阅人有术。不错,当日若是我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诛杀李氏一族。从我父皇一朝,你就结党营私左右朝政,你妹妹李氏更是独断朝纲。我竟不知,这到底是赵家的天下,还是你们李家的。”
李丞相笑道:“你承认了。承认就好,承认就证明老夫我没有做错!人之无良,我以为君!老夫杀你,不仅仅是为了我李家,更是为了虞国。”
淮安王大笑,道:“丞相大人,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何时?眼下朝堂朋党勾结,政令不明;国库空虚,连续三年赤字;军备老旧,十万大军不过就是个花架子。这就是你辅佐的大虞国么?我看你是非要我大虞亡国才能安心!”
“你以为这些老夫不知道么?你以为老夫就是个中饱私囊的蛀虫么?官场之上,若无朋党,丢官弃爵不过是朝夕的事。若不是你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老夫早就能腾出手来大有一番作为!”
淮安王笑道:“丞相大人的作为,就是诛杀人才,反对变法了吧。”
李丞相道:“随你怎么说。今夜之后,朝堂上再也没有你淮安王这个人。你就在岭南种地,等着看老夫的作为。”
淮安王道:“可惜丞相大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踱着步子,缓缓说道:“明日朝堂就会颁下圣旨,请丞相大人jiāo出相印,颐养天年吧。”
李相微微一笑:“你以为你还等得到明天么?”
“丞相大人此言何解?”
“眼下虞国十万大军已经尽入我手,虞江十郡郡守皆我门生。只要老夫振臂一呼,必会举国响应。王爷,你还有胜算么?”
淮安王道:“丞相确实厉害。可是,天下之事皆有变数,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李相道:“老夫知道,你还有莫依然。他此去是打着奔丧的幌子,收复虞江十郡。可是王爷别忘了,我那些门生们也个个机敏。以一对十,他不是对手。王爷这一步,注定是死棋。”
淮安王道:“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不用等了,你输定了,”李相道,“没有了静和公主,莫依然这个驸马就什么都不是。”
淮安王闻言一惊:“你要做什么?静和可是你的亲孙女!”
“可惜她嫁错了人。”李相微微闭目,“为了大虞江山,老夫只有,大义灭亲。”
将军府的大堂里灯火通明。木子清一身银色铠甲立在正中,手握着直背刀在地图上纵横指点:“韩福带着骁骑营守住安上门,孟坦带着步兵三营内城据守,把江汉之bī在内外宫城的夹道中。程婴与我带着剩下兵力在夹道上迎击江汉之。”
“明白!”韩福、孟坦说道。
此时外面军士奔入:“将军,右军有动静。”
“往哪边去了?”木子清问。
“升平坊。”军士道。
“升平坊?”孟坦道,“他们果然去袭淮安王府了!”
“好!”韩福说道,“去了让他们扑个空。咱们正好先一步占领内宫城。”
木子清拔剑出鞘,道:“行动!”
公主府后堂,静和集中了全部家人府院。整个后堂被明烛照得亮如白昼,静和坐在上首,扫视堂下众人。
“你们都是公主府的老人了。”静和缓缓说道,“我不瞒大家,眼下公主府有难,大难临头。诸位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若是放不下家里,即刻就能走,我绝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