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窗外便想起门房老吴的声音:“回事。”
杜月问道:“怎么了?”
老吴说道:“沈学士府来人了,要见赵大人。”
“让他进来吧。”杜月说道。
书房门开了,进来的却并不是众人意料中的学士府大管家,而是一个身着尚书服饰的中年男子。
“孙毅?”赵继眼睛一亮,“你怎么跑来了?”
莫依然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听赵继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沈学士的门生孙毅,现身居吏部尚书一职。她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当年上郡变法回程时,他曾代表沈学士,携百官在定国门前相迎。
这一别,竟已是经年过往了。
孙毅低身行礼,说道:“赵大人。事关重大,我只能自己跑一趟了。老师让我送一样东西过来。”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白帛包就的长卷,说道:“老师的原话是,‘请他过目,原样带回’。”他看着赵继说道,“赵大人,请您过目吧。”
赵继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
赵继侧身,对身后的莫依然说道:“相爷,该是你等的东西来了。”
“相爷?”孙毅睁大眼睛,看着众人身后那钗发襦裙的莫依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依然已经懒得去安慰这些受惊的心,只是从赵继手中接过布帛打开,明huáng的卷轴赫然眼前。
“圣旨?”木西子惊道。
孙毅看见木西子,又是一惊:“木将军?!”
莫依然将圣旨打开,一目十行,道:“好!我要的就是这个。”
“写得什么?”木西子问。
“劝降书,”莫依然一笑,道,“大虞朝廷敬告望军将士,只要他们肯放下武器,归顺大虞,虞国绝不杀战俘。不仅不杀,还要派遣车辆,将他们送回故里。”
木西子双目一眯:“瓦解军心。你先以卓将军大军来袭的消息将他们bī上绝路,然后再给他们一个绝处逢生。”她摇头叹道,“好一招欲擒故纵。”
莫依然微笑,将圣旨递给孙毅,说道:“你带话给沈学士,准备传旨官。”
孙毅仍在震惊中,只是点头:“是。”
莫依然缓缓坐下,说道:“熬过了今晚,一切就都有定数了。”
孙毅和赵继分头行动,木西子又去了城墙布防。夜色浓郁,莫依然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暗红色的月亮。
“你也睡会儿吧。”杜月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我睡不着。”莫依然说道,“战士未曾解甲,闺中岂能宽衣?”
杜月叹了口气,将手中托盘放下,说道:“那也好歹吃点东西。”
湛清碧绿的瓷碗里盛着银耳莲子粥,莫依然捧在手中,说道:“真好,又吃到你做的粥了。”
虽是这么说,她却并没有动勺子,只是放在了一边。
杜月在她身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莫依然问道:“咱们有多久没收到北方前线的消息了?”
“快十天了。”杜月说,“望军入境,jiāo通要道受阻,郢下和豫章又相隔千里,消息延迟也属正常。眼下,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莫依然摇摇头,道:“没他的消息,我怎么能安心?”
杜月看着她,问道:“豫章城能守住吗?”
莫依然说道:“现在我可以说,没问题。”她回头,说道,“我只是担心牧臣收不到豫章的回音,会心下生疑。他一心急,就中了浑元的圈套。”
莫依然转头望向窗外,说道:“郢下如果失守,咱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
杜月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莫依然蹙眉,轻声重复道:“会有办法的。”
突然,西面传来渺茫的喧闹声。莫依然和杜月皆是一惊,急急打开大门。就在此时,守门小厮沿着小路匆忙跑来,说道:“夫人,夫人!门外有位军士来报,望军又开始攻城了!”
“什么?!”莫依然一惊。距上一波进攻才刚刚过了一个时辰,没想到望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组织袭击。看来,他们是真的破釜沉舟了。
莫依然披上披风,朝门外奔去。
……
大街上空dàngdàng的。家家户户的男丁都上了城墙,只留下老弱妇孺聚集在各官衙内避难。莫依然策马踏过长街,西面天空,已是红光一片。
她以为击退了望军的第一波攻击,就能熬过今晚。等到明日天明,卓将军带着援军到达城下,两面夹击,便可将望军全部歼灭。可谋事虽在人,成事却在天。莫依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望军竟能在短短的一夜之内发动两次进攻。
第一次进攻失败后,望军放弃了东面定国门,转从西面进攻。西面是低缓的山地,豫章城正建在最高处,视野内无障碍死角,易守难攻。由于兵力不足,无法全部布防,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定国门和东南城墙处。望军就是看中了这个弱点,才大胆进攻。莫依然在城墙下勒马,跳下马背,向着“木”字大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