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妃掩口笑道:“静和,你这是在剜咱郡王妃的心头肉啊。”一旁,小郡主拍手笑道:“对,就要她的长命锁,看她还敢欺负人。”
静和招手,有宫人捧着朱漆托盘下去。盘子里铺着上好的红丝绒,一串一串银链子摆上去,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宫人收了一圈上来,最后到睿郡王妃面前,王妃手里拿着那huáng金长命锁,迟迟不肯放上去。
静和笑道:“怎么,嫂嫂连我都信不过么。”
王妃笑笑:“怎么会。”只得将长命锁放在托盘上。
静和吩咐道:“尚仪,拿红布盖了好好收起来。”
“是。”
小郡主一把抓住骰子,道:“婶婶,咱们再来。”
尚仪捧着托盘走出大殿,叫上侯在门外的宫女挑灯引路,往安上门去。杜月的车架仍停在门前,尚仪将朱漆托盘捧过头,说道:“东西在这儿了。”
杜月伸手将托盘接过,对车夫说一句:“走吧。”
马车须臾便到了相府。杜月将托盘jiāo给莫依然,莫依然又给了管家,道:“拿着去吧,可听准了信儿。”
管家应了一声“是”,捧着托盘回到王府。正堂内,酒宴正酣。
摄政王喝了一口酒,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杯子碰桌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在一直留心着他所有举动的皇亲们耳中,就足以被当成一个信号。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他。赵康微微一笑,道:“想必,诸位一直在猜测,本王为何今日设宴,请诸位来吧。”
众人脸色一变,终于要正题了。
乾郡王拱手说道:“请摄政王明示。”
赵康执壶,清澈的液体注入杯中,在灯火下闪耀着迷幻的色泽。他淡淡说道:“乾郡王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上郡的事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方田均税法是新法根基,于百姓,于虞国,都大大有利。本王意欲将此法在全国推行,还想请诸位皇叔、皇兄支持。”
下面一个声音问道:“新法既然有利,我们必定支持。只是不知,摄政王想让我们怎么支持?”
赵康说道:“方田均税,最大的障碍就是分田。如今我大虞大半田地都掌握在氏族手中,怎么从他们手里把田地要回来,是关键所在。如果就这么空手去要,人家是断不会给的,所以我们只有施以恩惠,不吝爵位。不过,封赏也还是不够。分田毕竟关乎利益,让人舍利取义,还须要个榜样才行。”
他执杯走下席位,道:“我大虞皇族享天下之荣宠,为百姓之楷模,因此,本王以为,再没有比我皇族更合适的了。”
下面一片议论声。一个声音说道:“摄政王的意思,是要我们jiāo田?”
赵康点头:“不错。只有我皇族率先jiāo出田地,才能让天下氏族无话可说。当然,这只是做个戏罢了。诸位jiāo出田地后,每年应有碉租地税,都由国库支付。”
成王问道:“王爷打算让我们jiāo多少?”
赵康缓缓说道:“每家留下十亩,其余全部上缴。”
这一下正堂内可炸了锅,只听一人说道:“我王府封地本就不多,只留十亩,哪够我阖府众人的吃用!”
“田地肥瘦不一,国库岂能度量支付?若是都按照瘦田给,岂不又让我们吃了亏?”
“分皇家的地,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我看这是要把江山都分给别人吧。”
赵康泰然站在大堂正中,任身侧流言乱飞,扫视着堂下各种嘴脸。忽然他抬手,只听“啪”的一声,手中酒杯掷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举座皆惊,大堂内寂然无声。
大堂门外,管家也被这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问身旁的小厮道:“是王爷摔杯子了?”
小厮回:“是,王爷摔杯子了。”
管家双肩一震,高声道:“王爷,相府求见。”
“进来。”
管家手捧托盘,迈步走入,在赵康身侧躬身行礼,双手将托盘举过头顶,道:“禀王爷,驸马爷听说今日皇亲大宴,无奈身体欠佳,不能出席,特差了人送来礼物,给众王爷赔罪。”
赵康微微侧眸,管家立刻会意,捧着托盘到左手第一桌乾郡王面前,将红丝绒布,掀开,道:“郡王,您先挑一样吧。”
盘子上并排摆着十几条女人贴身戴的银链子,乾郡王只觉得堵心,也没细看,挥手道:“拿走拿走。”
管家捧着托盘后退一步,到了旁边端郡王桌前,道:“郡王,您请挑一样吧。”
端郡王是个心细的人,只一眼就看见托盘里一条银链子的锁头上刻着的“华”字。名门望族的女儿多会在贴身银器上刻着族姓,端郡王妃正是华家长女。端郡王蹙眉,只将那条链子拿起来一看,可不就是王妃贴身之物!一时间脸都白了。